但他们观姜锦手持长刀、容色苍白如鬼魅,也大概猜到今夜注定不详,齐齐刷刷跪了一地,恭敬中又带着说不出的恐惧:“娘娘……”
姜锦没理会他们,她一双眼死死盯着杨惊春的脑袋。
杨惊春见姜锦面无表情地提刀朝自己走过来,神色一变,蹭一下站起身就要跑。
姜闻廷亦看出了姜锦的意图,暗道不妙,上前赤手夺过刀。
姜锦手中一空,猛回头看去,还没瞥清,下一瞬那锋利的刀刃便抵上了脖颈。
冰冷触感若即若离地抵在喉间,姜锦身形蓦然僵住,她低头看了眼横在颈前的剑,目光寻着刀身一寸寸看去,最终落到持剑之人的脸上。
“姜闻廷?你想干什么?!”
杨惊春靠立柱侧,紧张又不解地看着姜闻廷,显然也不明白他为何临阵倒戈,与姜锦反目。
姜闻廷还是端着那副冷淡的神色,他看了眼杨惊春,道:“不干什么,只是杨小姐乃太子妃,玉体尊贵,不容有损。”
他说着,刀刃一转,割开了绑在杨惊春身上的粗绳。
杨惊春身上一松,意外地看着姜闻廷,她动了动酸痛的手臂,跨过地上一众太监,躲至一旁。
祈宁上前同她站在一起,一起看着这出乎意料的冲突。
姜锦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看了眼殿门外踏上阶梯的祈伯璟,又看向姜闻廷,警惕后退:“你是太子的人?”
事已成定局,姜闻廷也不再隐瞒,坦荡承认:“是。”
姜锦神色僵硬,目中满是愤怒:“姜文吟这贱人!竟然叛我?!”
姜闻廷挑起眼皮看她:“娘娘误会,父亲他自始自终都是站在娘娘一边的。”
姜锦缓缓明白过来,她不可置信道:“你将你父亲卖给了祈伯璟,弃家族于不顾?”
姜闻廷反驳道:“父亲昏聩,利欲熏心与娘娘合谋造反,架族中百人于断头刀下,这才是弃家族于不顾!弃我母亲与其家族于不顾!”
造反,是诛三族甚至亡九族的死罪。
姜氏一族、姜闻廷外祖父一族、甚至万家,都要受牵连。
成则为逆臣贼子,败则满族白骨。
当年在含弘学堂读书时,课上先生所讲的棋坛旧案姜闻廷一直记得。
一人之失,满族受害,他的母亲、妻子都难逃一死。
蒋氏明笙在前,姜闻廷绝不会让怀有身孕的万胜雪成为下一个无辜受牵连的蒋氏。
先生的课没有白教,姜闻廷自幼读的圣贤书也没有白读。忠义礼法,总有一字听入了耳中。
姜锦仔细端详着姜闻廷的神色,忽而粲然一笑,了悟道:“你知道了。”
姜闻廷没有说话,姜锦笑意更浓:“你知道你父亲与本宫的事,你要替你母亲杀他。”
不等姜闻廷回答,她又疯道:“杀得好!那畜生早就该死!”
祈宁看着宛如失了心智的姜锦,眼中泪光闪烁。
这人祈宁恨不得,舍不下爱,眼睁睁看着她走到这一步,走入穷巷,成为众矢之的。
“母妃……”
姜锦闻声,脚步一顿,看向朝她走近的祈宁。
她抬手轻抚上祈宁的脸颊,此时此刻,她眼中竟流露出些许温情。
但不过须臾,又被心中恨意所覆盖。她瞥见祈伯璟入殿,用力一把推开祈宁,大步朝内殿走去。
祈宁狼狈地后退了数步,流泪看着姜锦。
姜锦拔下头顶簪子,攥紧手中,姜文吟必死无疑,但还不够,她还有一人可杀。
187|(187)威胁
内殿窗扇紧闭,空荡静寂,只能听见外界的雨声敲打屋檐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