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都曾在杨家的含弘学堂读圣贤书,朝暮共闻君子之道,李姝菀此刻见到姜闻廷,面上难掩意外。可转念间,她又很快冷静下来。

姜文吟与姜锦同谋,姜闻廷乃姜文吟之子,怎会置之度外。

世家子弟,何人不是以家族利益为先。

昔日同窗今日背道而驰,杨惊春心有亦有怒骂万千,可到嘴边又觉得是徒然。

杨惊春收回手,扶李姝菀起身,然而手才扶上她的背,李姝菀却猛然一颤,唇缝里溢出半声痛吟。

很短,轻细一声后,又将声音吞了回去,似不愿杨惊春担心。

杨惊春察觉不妙,抬手一看,竟染了半掌温热的血。

方才那箭划开了皮肉,伤及了肩胛骨。血肉翻卷,鲜血不断流出,背上已是一片猩红色。

“菀菀……”

杨惊春心头一颤,眼睛立马红了,撕下衣袖按住她的伤口。

姜闻廷将长弓递给身边禁军,远远看着雨中狼狈的李姝菀和杨惊春,高声冲宦官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压了带去见娘娘。”

宦官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上前。

他们看了看受伤柔弱的李姝菀,用唯一一捆未被杨惊春的剑斩断的粗麻绳绑住杨惊春的双臂,提着两人站了起来。

杨惊春大骂道:“别碰她!她受伤了,你们看不见吗?”

李姝菀眨去眼睫上雨水,安抚道:“我没事的,惊春。”

宦官压着杨惊春和李姝菀沿着小径走,经过姜闻廷时,李姝菀开口道:“我原以为姜公子光明磊落,行正途明道,竟也牵扯进谋反之中,铸下大错。”

他看着李姝菀,不冷不热道:“ 两党相争,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何来的对错?”

是啊,何来的对错。

姜家与姜锦一心一体,若祈伯璟登位,姜锦等人活不过三日。而姜家世代累积的财富权势,也要随之归于尘土。

这样的账,姜闻廷又如何会算不清楚。

李姝菀也没想过能劝他归善,她定定看着姜闻廷的眼睛,道:“姜公子坦荡,只可惜若姜家事败,不仅祸及自己,也牵连万姑娘。”

提起万胜雪,姜闻廷神色微动。

他扫了眼李姝菀背后的伤,冷漠道:“比起我,李小姐多担心自己吧,别等好戏还没上场,自己便死了。”

杨惊春一听这咒言,立马恼了,若非被宦官压着,恨不得跳起来踹姜闻廷一脚。

她骂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阿雪姑娘怎会嫁给你这样的人!”

姜闻廷皱起眉,冷冷扫了杨惊春一眼:“带走!”

180|(180)知晓

两个时辰前。

天色阴沉,雨还未落下。

谢真的马车徐徐入山,在将士的护卫下前往山上道观。

今日天阴,行至山脚时天还亮着,一入山,山间深雾很快便掩住了车马的行踪。

山下,有两人鬼祟隐在街边的人群中,他们见马车入山后不见了踪影,立马往皇城方向赶去,不知是向何人通风报信。

山上道观年时久远,颇具声望,香客络绎不绝,山路也常年修缮,马车倒也行得平稳。

今日谢真凤驾入山,李奉渊提前派人清过山路,途中一路不见行人。

马车内,谢真靠坐在软枕上,闭目沉思。

离宫时祈伯璟的话犹在她耳侧,谢真意识到近来宫中必有大变,不免忧心起独在宫中的祈伯璟。

她子嗣福薄,就这么一个孩子,万不能有任何闪失。

谢真睁开眼,屈指轻轻敲响车壁。马车外随行的侍女闻声,开口询问道:“娘娘?”

谢真的声音从车中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