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些都是宋静的猜测,他并未告诉李姝菀,只道:“侯爷去祠堂祭拜先祖了,过会儿兴许便回来了。小姐找侯爷可是有急事?要不要老奴让人去请侯爷回来。”

李姝菀摇头:“不用,等他回来我再来吧。”

他在边关受了那么多的伤,吃了不少的苦,应该有很多话要和爹娘说。

宋静道:“好,那等待会儿侯爷回来,老奴让人来知会您。”

李姝菀点点头,准备离开,刚转过身,没想就看见李奉渊的身影穿过院门回来了。

他脚下本朝着东厢去,瞥见李姝菀在西厢外,顿了一瞬,脚下转了个弯,朝着她走了过来。

宋静笑了笑:“真是赶巧了。”

李奉渊停在李姝菀跟前,目光扫过她耳垂上戴着的红玉耳坠,不知想到了什么,垂在身侧的手指不自觉地轻捻了捻。

李姝菀正要开口,却听李奉渊率先道:“没睡好?”

她闻言一愣:“你如何知道?”

李奉渊仔细看着她的面容,道:“看着面色不好。”

她妆容精致,面上扫了淡淡的桃色脂粉,唇上涂了润红的口脂,不知道他怎么看出来她面色不好。

倒是他昨晚梦后,半宿都没睡着,他不像李姝菀有脂粉可敷面,此刻眼下显出抹淡淡的青黑色,比她更像是没得好觉的人。

李姝菀有些奇怪,但没多问。只当他和宋静一样,看她起得早,猜的。

李姝菀闻到他身上缭绕着淡淡的燃烧过的灰烬气,问他:“现下就换药吗?还是要等你换身衣裳。”

李奉渊抬臂闻了闻自己,道:“换身吧,别把火灰气过给你。”

他说着,就进了门。

李姝菀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估摸着他换完了衣裳,才抬腿进去。

内室里,李奉渊坐在凳上,上衣褪至腰际,正在解身上的纱布。

纱布上敷住伤口的地上带着干涸的血色和药膏的青色,他动作不便,撕下纱布时不可避免地将止血结痂的伤口又扯裂了。

李姝菀看他动作粗蛮,快步走去按住他的手,蹙眉道:“我来。”

她拎起桌上茶壶,倒了一杯烧开放凉的清水,拿一小片布沾了水,将纱布润湿,再轻轻掀下来。

她动作温柔,速度也慢,取下旧纱布后,又将他伤口周围的血痂和药痕轻轻擦去,再敷新药。

李奉渊安静坐着,没有出声。李姝菀见他背部绷着,用挖药的勺子点了点他伤处的肌肉:“放松些。”

李奉渊闻言,似才发现自己身上在用力,稍微放松了身体。

李姝菀问他:“疼?”

李奉渊掩饰道:“……有些。”

话音一落,便察觉身后的人似乎停下了动作,他侧首看去,瞧见李姝菀微微俯身,呼气轻轻吹在了他的伤处。

微弱的气息拂过皮肤,带起舒缓的凉意,李奉渊猛然一怔,刚松缓的肌肉瞬间又绷成了石头。

他动了动嘴唇似想开口,可话到嘴边,又回过头,闭上了眼。

失去一处感官,伤处感受到的微风便越发清晰。李奉渊没有制止李姝菀,他沉默地坐着,在怀疑,在自省。

他想知道昨夜的梦究竟是他一时的鬼迷心窍,还是情动至真。

可背上的气息搅乱了他的心绪,他分辨不清那情是什么。

在这安静的时刻,李奉渊唯一听见的,就是胸腔中自己的心脏正一声一声震若擂鼓。

咚咚咚

一声声鼓动仿佛响在他的耳膜上,令他脑海中都尽是这声响。

李姝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仔细地给他上完药,拿起纱布,轻拍了下李奉渊的左臂:“抬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