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明珩这雷厉风行的,吓得贵阳府的地方官齐齐彻夜不眠,生怕下个掉乌纱帽的就是自己,却只纳兰峥晓得,他何以不得不如此地快。

前头湛允回报了两个消息,他起始是心存怀疑的,因而派了探子去查,却是临到贵阳府时得到了证实。

一则是说昭盛帝忽然病倒了,接连数日卧床不起,只得命豫王爷暂代朝政。二则是说西境边关战局有变,湛远贺一路退守,屡战屡败,恐面临全境崩溃的险难。

这两则消息压得他再无闲心在此逗留,贵州事宜自然是如何快如何来。

两人暂且住进了当地一座新府,倒是过回了在京锦衣玉食的日子,可湛明珩却日日早出晚归,回府总一身风尘仆仆,甚至有时袍角还沾了血渍。

纳兰峥但见他用过晚膳便埋首桌案处理公务。桌案上的文书叠了厚厚一摞,时常夜半醒来还能瞧见他房里点着烛,翌日清晨与丫鬟一道提了早食进去,竟看他连坐姿都不变一个,那叠文书则悉数自左手边到了右手边。

她帮不上旁的,只得一顿不落地替他熬药膳,怕扰他公务,因而送到便走,每日只与他说得上三两句话。却是好几回天蒙蒙亮的时候,睡得迷迷糊糊的,都觉眉心似落了什么温暖柔软之物,像是湛明珩来过。

如是这般过了大半月,一日傍晚天色将暗未暗时,纳兰峥听下人回报说太孙回来了,便预备去书房叮嘱他吃食,恰是远远瞧见廊子另一头来了行色匆匆的湛允。

他手中提了个麻布袋,看见对头来人,立刻将那物件往身后一掩。

麻布袋的袋口扎得紧实,却仍有一股浓重的血腥气传了出来,纳兰峥隔得老远便嗅见。且是十分眼尖地瞧见了上头大片干透的暗红血渍。

湛允瞧她手里拎了个黄釉粉彩食盒,似乎是装了热腾的吃食,扭头就想走,却被她一声叫住:“允护卫。”

他只得硬着头皮在原地颔首等好不动了。

纳兰峥朝他这向走来,愈是走近便愈多嗅得了血腥气,她强自压下胃腹间的翻涌,朝他笑道:“你避着我做什么?我来送些吃食,你与我一道进去就是了。”说罢抬手叩响了湛明珩的房门。

湛允只得跟在了她后头。

湛明珩从一堆公文里抬起头来,立刻嗅见不对劲,狠狠杀了湛允一个眼刀子,示意他如何能将这等不干净的东西带回府里来,还给纳兰峥撞见了。

但湛允此番也是情急无奈,因事关重大,只得当着纳兰峥的面回报:“主子,边关出事了,硕王爷被狄军俘虏,这麻布袋里头送来的……是他的右臂。”

湛明珩笔头一顿,霍然抬首。

第63章 出征

纳兰峥手中食盒一颤,敲着了桌沿,激起清脆的“碰”一声。良久的沉寂后,她听见湛明珩毫无声调起伏地说:“洄洄,你先回去。”

她点点头,没有违拗地走了,晓得他不想当她的面检查那条手臂。

但她并未走远,就静坐在门前廊子里的美人靠上,吹了足足一刻钟的冷风才见湛允提了麻布袋出来。他似乎有些意外:“纳兰小姐,您怎得没回房?”现下已入冬了,这外头得多冷啊。

湛明珩闻声起身,一眼望见纳兰峥脸都冻红了,走过来一把攥了她的手腕拉她进门。湛允便摸了摸鼻子退下了。

他阖上门就要训话,却见纳兰峥先笑起来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只是你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怕一转身就见不着人了。今个儿是十月十九你的生辰,你忘了啊?”她好不容易才逮着他的。

湛明珩听罢一愣,攥她手腕的力道都松了松,随即偏头去看那搁在红檀木几案上的黄釉粉彩食盒,倒真比素日使的艳丽喜庆不少。他方才竟未注意,也的确不记得生辰。

纳兰峥见状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