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明三少爷平日素是懒散的性子,便是有人往他身上“泼脏水”也不愿费力计较,脸皮厚得跟堵墙似的,因而他才敢多说这几句,谁想今日却竟如此牙尖嘴利,分毫不让!

纳兰峥虽三天两头与湛明珩吵嘴,也常常将他气得脸色发青,却少见他如眼下这般动真怒。她瞅瞅湛明珩那镌得极深的眉眼,才晓得他真生气了原来是这么个瘆人的模样,回想了一番,就发觉他平日压根没跟她计较。

张管事颤着个嘴皮子,僵持着不说话。

纳兰峥倒不至于为了丁点流言就觉得委屈,只是女孩家的名声多要紧呐,她的一举一动关系着弟弟和身后的魏国公府,哪能给这样不明是非的小人抹黑?

想到这里,她严肃道:“张管事,您今日的话我可都记着了。在这云戎书院里,我是要服从您管教的,可出了这道门,您就得小心着些了!”

湛明珩觑她一眼。这女娃,威胁起人来倒是一套一套的,听得他都有些怕了。

张管事浑身抖得厉害,最终被另一名管事给拖着走了。两人回到长廊对头,权当什么事都未曾有过。

纳兰峥和湛明珩也继续抄书,不知是因这天起了风,还是被方才那一通闹的,起先的困意倒是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湛明珩嗅到风里夹杂的青草味,估摸着怕是他事前算准的雨该来了,果不其然,不一会儿就是“噼里啪啦”一阵响。

他是算准了有雨,却没算到雨势会大到这等境地,且原先刮的南风竟半道里成了西风,直将雨珠子往长廊里头送。

纳兰峥被突如其来的大雨惊得一懵,反应过来后立时低呼一声,奔上前去救自己抄了好些个时辰的书卷。可还没来得及拿起来呢,风就将美人靠上摆设的物件都吹了个东倒西歪,宣纸也跟着飞散开来,被砚台里的墨水溅了个花。

她简直要哭了!

湛明珩也没得闲,忙着挽救自己的那几份,眼疾手快挑挑拣拣,一看是纳兰峥的字迹,就让了开手去理也不理,赶紧转头救别张。

小气!

纳兰峥哭笑不得,苦着脸指向一张飞到他手边的宣纸喊道:“那张……那张我的!”

他一双手都腾不出空,连笔杆子都打横了咬在嘴里,听见这话就咕哝了一句“麻烦”,一面忙着收拾,一面将嘴凑过去,用笔尾杵了杵那张纸,将它送到纳兰峥手边去。

谁想这一杵就给戳出了一个洞,纳兰峥气得不行,纸也干脆不要了:“湛……!”她刚出口就晓得自己嘴快失言了,亏得对头的管事也听不懂这个字,顿了顿就继续将没喊完的喊完,“明珩!”

云戎书院上到先生下到学生,皆当“明珩”是湛明珩的全名,自然这样称呼他,可纳兰峥却忽觉哪里不大对劲,心下竟像漏了那么一拍。

湛明珩收拾完了自个儿的份就抱着大叠的东西往后退去,回头看她还手忙脚乱蹲在前头美人靠边,只得叹口气再走上前。

原是想帮她一道整的,上前却见她大半个肩头都被飘入廊子的雨给打湿了,额角鬓发还淌着水珠子,念头一转就站在她斜前方提了袖子替她挡雨。这下子,雨花全溅到了湛明珩身上。

纳兰峥好歹收拾完了东西起身,却见对面那人忽然抱着肚子笑了起来。

她皱皱眉,不晓得这泼皮无赖又出了什么幺蛾子,奇怪道:“你笑什么?”

“没镜子给你照脸。”湛明珩笑着伸出一根食指,往她左脸蘸了一下,又往她右脸划了一道,“这样好看,对称。”

纳兰峥一眼看见他指尖墨迹,就晓得自个儿眼下定是成了大花猫,顿时气不打一处来,提起手里的笔杆子就往他脸上戳去。

湛明珩猝不及防偏过头去,却不料这女娃早便料准他要躲,本就是奔着他偏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