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抚潮没有出声。

他的心像涌进了一片大海,此时此刻正在涨潮。

旁边时不时有路人走过,投来好奇的目光。

男人将女儿抱了起来,于抚潮也随之起身。

张小元慢慢走了回来,他发现父亲的失神,小心翼翼地抓着于抚潮的衣角,抬头看他,讲:爸爸,你怎么了。

他们两个在外约定,出来旅行,张小元要叫他爸爸,这样就不容易走丢,别人也不会动不动就怀疑于抚潮是犯罪嫌疑人。

“你们是港岛人啊,”男人听见张小元的声音,立马转换了语言,也抬起了头。

“嗯,”于抚潮低头,紧紧抓住张小元的手。

张小元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觉得于十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动作也也慢,脸上有种淡淡的哀伤。

男人忽然也不讲话了,他望着于抚潮,好像时间一下静止了一样。

他的眼镜上明明落了那么多雪花,隔着模糊的镜片,能看见什么呢?还看那么久,都想不到把眼镜摘下来。

于十二也好像变傻了,他竟然伸出手指去擦。

镜片越拂越花,张明生干脆直接摘了下来。

他看着面前的人,看着这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忽然意识到,碰巧遇见和预谋已久的见面实在不太相同,太不相同。这些年,他的心脏痛过许多次,但从未像今天一般,好像彻底停止一样,悬空在胸怀里。

瘦了一些,眼神更平和,气色很好,这张脸,这个人,在雪里竟显得更有生机。

很美丽。

张明生几乎讲不出话。

他从未这样,一句话都讲不出。

于抚潮看起来十分平静,只有眼神潮湿,不知道是不是雪的缘故。他正用手背轻轻地,轻轻地抚过可可的脸颊。

可可躲在张明生怀里,一声不吭地看着着面前的人,脸颊上还带着泪痕。

于抚潮望着她,不自觉露出一个生涩的微笑。

“怎么戴眼镜了,”他眼睛看着小孩,话却是抛给张明生的。

张明生看了一眼手中折好的眼镜,笑了一下,讲:“没什么,只是恰好戴了。”

他还是这样,没什么变化,好像不会变老,只是三十多岁的气质悄悄从灵魂中浸染了出来,为他英挺俊美的眉目添上更多舒展的气魄。

于抚潮没再讲话,他握紧了张小元的手,眼神久久停留在可可身上。

张明生看到了小元,低下头,向他投以亲和的笑容。

小男孩立马躲到了于抚潮身后,他只在电视里见过这样的男人,突然出现,好可怕。

但于抚潮什么也没有说。

终于,张明生找回自己的舌头和牙齿,也压抑住了那颗提起来的心脏,他轻轻地问:“你好吗?”

在洁白而冰凉的大雪中,异国他乡,他终于可以问:你好吗?

雪花抚过二人的脸颊,积落在肩膀。

“我很好,”于抚潮也轻轻回答。

一切都十分平静,但似乎有什么在开阔的心中纵情地奔跑。是一星火苗,还是一个灵魂。

于抚潮无法判断。

“好巧,”像想到什么有趣的事,于抚潮笑了出来。

张明生看他笑,也跟着他笑,讲:“是啊,好巧。”

张小元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笑,依旧抬着头,静好奇地观察着。

雪确实很漂亮,把世界都笼罩其中。

那一瞬间,张小元还没有意识到,现在的一幕将会如何改变他的生活。他还是太小了,或许明白怎么使用电脑,却不明白人的感情是怎样流动。

直到后来住进枫林湾,某个黄昏,他赤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