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项链,不能说不好看,只能说是不伦不类。艳俗的粗金, 配深绿的玉珠, 这还不算, 偏要加一颗钻石吊坠。

即使我是外行人, 且审美一直在裂谷以下水平, 我也仍然看得出,它丑, 真的很丑, 比猪八戒迎娶高小姐更不相配。

张耀年本就生老人斑的脸上蒙生灰蒙蒙的死气, 但他仍勉力眯着眼睛笑, 手住着拐杖, 像一座不伦不类的水泥塑像。

张明生并没有在乎他的脸色,在无数镜头和闪光灯之下, 他指着那条项链说:“我的父母, 是祖父着意撮合, 他说他们是天造地设。”

张明生顿了一下, 等到哄闹声平息了一些,又讲:“他们真的很幸福,即使所有人都不理解,所有人都不敢出声,就连他们自己也感到痛苦,他们也依然要觉得很幸福。”

“他们被逼迫着生下小孩, 却仍然无法接受这一生就要和彼此共同生活, 所以改名换姓, 一通私奔后再分手, 约定了要各奔前程,”张明生平静地叙述着,“不过现在, 他们都死了。”

全场哗然。

张明生用手指勾起那条项链,在空中摇晃:“就好像金子、翡翠、钻石这么搭配在一起,不管多么美丽,多么昂贵,摆出来,依旧是一条臃肿的尸体。”

张耀年仍然僵直地站着,笑容冷却,他他对旁边使了好几个眼色,可灯依然亮着,大幕也没有拉下。

所有人都盯着他,等他的反应。

张耀年依旧嘴角含笑,对台下讲:“真是一个好故事,很有创意,是不是?”

他又要讲话,面前的话筒却没了声响,他的后半句也低如蚊蝇哼哼。

你想泼脏水?那就干脆不让你讲话。

一瞬间,张耀年扭过头,看向站在他身旁的张明生。那眼神是包含了暴虐的。

张明生如今善放软剑,撒娇卖好不在话下,虽然僵硬、机械、孩子气,可他仍然像一个忽然载入新程序的机器人,又多了一个新模式可以折磨人类。

料张耀年也没想到,张明生会忽然反水。

台下的记者唰唰唰地拍着照片,没相机的人恨不得自己的眼睛是录像机,一个个睁大了,睫毛都不眨一下,像看一幕忽然上演的舞台剧。

而我却在担心,张明生会忽然拔出枪来将他祖父打死,然后在各路警察的子弹中倒下。

不是讲过这个计划废弃了吗?

他骗我。

我咬紧牙关,磨出咯咯的响声。

他还是想死。

我摸上了自己的枪。

假如他有动作,我就会拔枪。是打手腕,还是打胳膊。我几乎要咬破嘴唇。

残疾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这倒是我报复他的绝佳机会。

可是,可是。

我正全神贯注地凝视着台上僵持着二人,一个黑衣工作人员跑着小碎步上台,帽沿压低,帮张耀年调试话筒。张明生站得端正,没有丝毫紧张的意思,可看见他一动不动地将眼神投给那人,我忽然觉得奇怪。

刚才没人上台,偏偏唇枪舌战到一半的时候,工作人员来了。

是张明生安排的吗?

一时间,所有人都迷茫了。

是作秀?还是为了热度的创意表演。

随着一身惊呼划破台下的哄闹低语,所有的目光又再一次转向舞台。那压低帽子的工作人员用手臂狠狠箍住了张耀年的脖子,他勒着张耀年慢慢后退着。场面越来越乱,惊叫声也越来越多。男人一边挟持着张耀年,一边掏出了手枪,对天扣动了扳机。

是金顺发。

他竟然混了进来,他竟然会在这里。

没杀掉人,没有钱,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