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来奇怪,符玉辰的父母都不是严厉的性格,生养的孩子却懂事的要命。还是个半大少年时,符玉辰就已经学着独立,什么事都想靠自己,实在做不到才去寻求父母的帮助。不是因为年少轻狂意图证明自己,只是害怕给别人添麻烦,不想亏欠别人。这样下意识划清界限的行为注定符玉辰交不到几个真正亲密无间的朋友。
所幸,舒阳在尚且年幼时就认识了符玉辰,在这种处事方式成熟前就说说笑笑地闯进了人家划出来留给信赖的人的领域,拥有了独一无二的地位。
这近二十年的时间,他早就习惯了坦诚相见的符玉辰,而现在,那人面对他开始谨言慎行,让他如何能接受得了?他难过,也后悔,更疑惑,却无助,无数的情绪消磨着理智,他茫然无措,只能徒劳地做着无用功,像一台设定好程序的机器,不知变通,一意孤行,用自己觉得正确的方法挽回符玉辰的亲近,却对符玉辰的难处视而不见,实在是自欺欺人。
舒阳边回想着边说着,竟然开始哽咽:“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呢?我明明……明明是想对你好的……也想你对我好,为什么我们反而越来越远了呢?”
一滴泪从眼角涌出,因为重力直直滑到鬓角,为那一小片头发增加了些许光泽,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符玉辰感受着舒阳抽噎时颤抖的胸口,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起来。他又何尝愿意舍弃两人的情谊呢。只是这件事从舒阳下了最初的那步错棋开始,就一步错步步错,没办法回去了。
暗叹一声,符玉辰探出一只手,在他后背上轻抚两下。结果舒阳眼泪流得更凶了。
他抹了把脸,将符玉辰放开,手掌捧着他的脸,发红的眼紧紧盯着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符玉辰摘了隐形眼镜之后,黑色的瞳仁发亮,上面泛着一层黄色灯光的光影,就像夕阳映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
“玉辰,我们别这样互相折磨了好不好?我什么都不要你做了,你就当我没干过那荒唐事,我们还是像以前那样,可以吗?”舒阳皱着眉,勉强想控制着让声音平缓一点,却还是掩饰不住哭腔。
符玉辰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半天憋出一句:“干吃饭不干活,你这不是存心让我过意不去吗?”
“不是!”舒阳匆匆忙忙反驳他,“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蠢,是我给自己挖了个坑,是我自欺欺人,把自己困在自己造的幻境里。你就当我是雇你帮我,帮我回归现实,好不好?”
虽然舒阳的提议听起来很合符玉辰的心意,但符玉辰还是清醒的,他明白,揉皱过的纸是无论如何都会有折痕残留的,他和舒阳再也不可能毫无芥蒂地像从前那般相处了。
若是他答应了舒阳,岂不是又开始了两个人的自欺欺人,与如今又有何区别?
“阿阳,你冷静一点,别总是说这么幼稚的话。”尽管不忍,符玉辰还是开了口。
舒阳红着眼眶,嘴唇微动,没能说出话来。
符玉辰把他覆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拍了拍他的手背,继续说道:“这次的事不是以前那些普通的口角,睡一觉第二天就能和好如初。无论未来怎样,这都会是无法遗忘的隔阂。就像纸上无法复原的折痕一样。这个道理我不信你不懂。”
舒阳眼泪蓄满了眼眶,实在没忍住,一眨眼,就落了下来,他用力抿了抿唇,手一撑,坐了起来,居高临下看着符玉辰:“是!我知道,我明白,我不该说这样没有意义的话,是我又烦蠢了。可是……可是我真的后悔了,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话说到一半,他突然抓住了符玉辰的手,像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攥着:“玉辰,我知道你也不喜欢这样的,你告诉我,玉辰,你帮帮我,我们到底还能怎么办?啊?”
符玉辰跟着他坐起身,对方脸上那一连串的泪珠让他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