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眸子弯着,直勾勾地盯着她,明明在笑,黑似浓墨的眼里却难掩凉薄。
叶琬沂忽地觉得,这一刻她变成了待捕的猎物,被堵在了有限的空间里,只是时间问题,她是待宰割的。
“找我吗?我没有什么经验,要不要给你推荐我们这里有资历的?”
叶琬沂没来由地心跳得厉害,这句不长不短的话她说得竟愈来愈轻,到最后几个音她自己都很难听得到。
她叹了口气,垂眸看袖口上的扣子,为自己难言的不争气感到无力。
“找你。”
还是依旧轻飘飘的语气,但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陈征简明扼要,跟她讲述了自己的诉求。
简单的感情纠纷。
他和一个女孩分手,对方不同意,一哭二闹三上吊,把自己送进了医院,发现怀孕了。
女方的父母天天堵着他,还闯进他家里,铁了心要他给个交代。
“叶律师,天地可鉴,我都没来得及碰过她。”
陈征三指并拢朝天发誓,语气里似乎还真有些委屈。
总的来说就是没渣到对方,却被反扣了顶绿帽。
她边听边翻开他放在桌面上的材料,掉出一张名片,全黑,低调地用宋体写了两行字
‘陈征
SE创始人’
底下是一小排联系方式。
叶琬沂还未来得及细想这个公司在哪儿听说过,就听见陈征又继续说:“叶律师,你说,我是怎么起诉,对我获利比较大一些?”
也许是接过太多法律援助的案子,叶琬沂总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闹上法庭耗财耗力不算,还十分耗时间,对很多人来说得不偿失。
她比较乐意私下调解。
“为什么不试着先调解?我的意思是,这样比较不耽误你的时间。”
“不,我就要当原告,时间、钱,都不是问题,但是我一定要赢,明白吗?”
办公室里很安静,周遭的人都走完了,偌大的屋内只有他俩。
叶琬沂这一刻明白了,她觉得自己像猎物的原因。
陈征的目光太过锋利,是运筹帷幄,是势在必得。
他不是要维权,更象是在谋划一场恶作剧,她这次不再是正义的化身,在五斗米面前,她的身份是帮凶。
可是她听见自己说:“好。”
陈征满意起身,道:“等你的好消息。”
感情真让人奇怪,爱的时候许下海誓山盟,不爱了巴不得鱼死网破宁愿两败俱伤。
那场官司没打成,女孩刚收到传票,就哭着去找陈征求他原谅。
大学还没毕业的姑娘,家里又重男轻女,哪来的钱请律师,再或者,本就是她理亏。
肚子里那个孩子是某个夜里她醉后乱性留下的证据。
她确实有过想法,想让陈征接这个锅,可是还没来得及把帽子给他戴上,他就提了分手。
这是叶琬沂真正接手的第一个案子,她熬了好几个通宵准备材料,结果都没用上。
但是陈征没有亏待她,托人给她送了一笔不小的代理费,足足她三个月的工资有余。
她茫然地翻出抽屉里的名片,SE,使劲回想到底在哪里听说过这个公司。
是R大的慈善晚宴。
SE捐了一百万,写的是为支持母校建设发展。
可是当时来的人不是陈征,来的是一个中年男人全权代理,当时舍友还在跟她讨论:“这家公司刚成立不久吧?真有钱,诶,老板是谁啊?也没听说过是哪个校友啊……”
没想到是陈征。
可是他以前是R大学生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