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是车轮碾压在碎叶上嘎吱的声响, 身旁温热的小身体已?经睡熟,全然不知?车中?这样令人窒息的死寂。
裴彧看?着她澄净的双眼,忽然想起。
是, 他说过的。
那?是他们成?婚半年左右的事。
裴琦满月,明蕴之看?着康王妃怀中?的小娃娃,好不欣喜。她参加完康王府的酒席回来, 喝了些酒,站着有些不稳。
裴彧并未在王府用晚膳,提前回来处理些事务。见她下马车时趔趄一步,忍不住上前扶住了她。
她脸颊酡红,露出了少有的不稳重,这娘子平日里正正经经,喝了酒反倒迷糊起来,揪着他的衣袖, 摇摇晃晃。
“就这么高兴?”
裴彧问。
一个孩子罢了,连话都还不会说, 怎么就喜欢成?这样?平日里不怎么沾酒的人听闻今日很喝了几杯, 就连好几位不算熟的夫人敬酒, 她也喝了。
看?不出那?些人是借此?机会灌太子妃酒么?
裴彧神色冷了几分,扫过她身边侍候的人。
一个两个,都是些比她还不经事的小丫头, 哪里懂得其中?的弯弯绕绕。见他看?过来, 一个个缩着脖子, 连什么意思都不知?道。
他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想起她那?精明的父兄, 益州这些年来掩藏着的行迹早已?被他捕获,可为何明家养出来的闺女如此?……傻气??
他静静地?看?着她的醉颜,似乎想从其中?探究个分明。
这些表现在他面前的傻气?, 究竟是真,还是假?
“高兴。”
她下意识地?开?口,转而又摇头:“不,不太……也不对,是高兴但是……”
都开?始说胡话了。
裴彧将她打横抱起,小娘子顺着他的动作,双手环住他的脖颈,依偎在他怀中?,含含糊糊道:“殿下,我们……我们何时能?有……”
她像是有些羞怯,声音里好似含了蜜糖,黏黏的。
裴彧神色柔软几分,低垂着眉眼。
“会有的。”
他向上掂了掂,娘子年纪尚小,轻得很。他不由觉得好笑,自个儿还是孩子呢,很难想象到这样小的娘子会满脑子想着小娃娃的事。
“哦……”
她迟缓地?应声。
小娘子被放到榻上,仍旧不撒手。水汪汪的眼睛盯着他瞧,目光缓缓下落,落在他的喉结上。
裴彧眸色深了深:“就这样想要?现在就想?”
“嗯!”
她坚定的目光在裴彧深沉的眸色下败下阵来,好似有意识般移开?视线:“……才不是我想要,是母亲和嫂嫂已?经来信催过了……我都不知?该如何回信。”
裴彧扶着她的手不知?何时,略紧几分。
他知?晓妻子与益州母家一直有书信往来,但他不是插手妻子私事之人,从不曾查阅。只是,她的兄长已?然升任为益州兵马使,加之其父的州牧之位,益州已?隐隐成?为明家的天下。
当今工于?心?计,却持以放任的态度任由明家坐大?,若此?时再得子,只怕不是好事。
他心?底轻嘲,这是当今惯用的招数了。
更何况……他亦不知?,他这般情况,如何能?做好一个父亲。
裴彧垂下头,将侧脸贴在她柔软的小腹。
第二日一早,他便?提及此?事。
“子嗣之事,不急。”
明蕴之张了张嘴,当即红了脸,她不记得昨日醉酒后发生了什么事但一想便?知?她定然是说了什么糊涂话,说不定还吵着闹着做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