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是记得那日明蕴之说起?这道菜的时候,眸子亮晶晶的,说完,好似还?有些不好意思似的,说那是兖州牧家中的小孩儿爱吃。
她本来年岁便小,拨开那副成熟稳重的外壳,内里软得可怜,如何不需要呵护。
明蕴之咬上一口,酸气略重,酸得她眯了?眯眼,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裴彧刚想说什么,便见她乐得笑开,道:“不会是殿下亲手做的吧?”
她只是玩笑,总归那些事二人心知肚明,故意打?趣调侃。谁知说着,却见裴彧眸色清正,看着她的表情带有几?分专注。
“……好吃的,”明蕴之意识到?什么,咽下,“殿下怎么会做这些?”
裴彧没回答,只将碟子拉开分毫,推了?推那碗面?。
明蕴之从?善如流,尝了?一口。
出乎意料地,很是鲜美,味道不错。
瞧见她露出些满意的表情,裴彧才终于道:“从前在宫外,什么都?会一些。手艺算不得好,只是能吃。”
还?有在外领兵之时,出征在外,容不得人挑拣。似素面?这类,他虽有几?年未做,但熟能生巧,哪怕失了?味觉也能掌握火候。肉条这种倒是头?一回,下手略重。
明蕴之想到他从前在西山行宫,身边侍候的人怕是也懈怠得很,若没有娄寻越暗中帮衬、教导,便是死在宫外,怕是也没几个人关心。
只是话说回来,他会的东西?真是多。琴棋书画自不必说,武艺也高强,如今连下厨也会……他就没有什么不擅长的么?
明蕴之这么想着,忽然想到?还?在不算久的以前,技术万般直白,只会直来直去,大开大合的某人。
……
当真?是变了?太多。
她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面?,听裴彧道:“所以这滋味如何,可会吓得人往树上躲?”
明蕴之刚酝酿起?来的那一点思绪立时被搅散,瞪眼道:“我早已不上树了?!”
不过是那日赵嬷嬷与沈怀璋提及的一桩糗事,他怎生记得如此清楚?到?了?今日,甚至还?以此打?趣她。
明蕴之当即便要放下碗筷,裴彧低笑一声,拦住。
“这是为你补的长寿面?。”
裴彧道:“亲手擀的,多吃些吧。”
明蕴之怔了?怔,刚想起?这一茬。
她的生辰在前日,路途中便过了?。前几?日赶路的时候,她也想过能不能早些回到?裴彧身边,好好与他过一个生辰。
奈何山高水远,到?底没能赶上。当时或多或少?有些可惜的感觉,事后想了?想,又放了?下来,并未执着于心间。
她比从?前,要豁达多了?。
意识到?这一点,明蕴之笑了?笑,朝他伸手:“一碗面?便想将人打?发啦?礼物呢?”
裴彧眉头?一挑。
沈怀璋应当是将丹书?铁券和那幅画一同带去益州的。那幅画,是他在她离开那日所作。
他相信她能明白他的意思。
半晌,他道:“不喜欢?”
“喜欢,又不喜欢。”
明蕴之挑着面?,抿唇道:“画是好画,只是天地辽阔,人却渺小。”
“那身影太过孤单了?些……我不喜欢。”
她本就是个害怕孤单的人。
她需要有人与她并肩,陪她走过这漫漫余生。
裴彧:“不喜欢便罢了?。待回京后,补给你。”
“不要,”明蕴之摇头?:“明年的生辰再?补给我吧。我要双份的诚意。”
裴彧神色微凝,并未一口应下。
明蕴之垂首,故作不觉地继续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