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临华殿坐了许久,终于忍不住问他:“那……那位杨大当家呢?”

明蕴之秀丽的眼?眸中,浮现?出几分无措。

裴彧那时?才知,当初之事她表面上一切都好,其实心底从未真正放下。

回首细细想来,才发?现?此事早有踪迹。她是擅水之人,可那日?之后,她连汤泉都再未泡过,以各种理由作为推脱,无论姚玉珠怎么劝说,她都不曾松口。

还有?他晨起练武之时?,若是寻常的剑与枪,她常伴于一侧瞧他练武,可只要他换上?刀,明蕴之便频频垂首,最终先一步回殿歇息。

他自以为与她解释清楚,便能消弭那日?之过。却不想深入骨髓的恐惧如何轻易揭过,是他疏忽。

他都会?因为幼年所见的场景常有?梦魇,更何况甚少接触过血腥之事的她。

只是那时?,也晚了。

杨秀荷已死,她的恐惧永远留在了青州,也永远停留在她心里,没有?了真正克服的机会?。

裴彧看向杨秀荷,轻轻抬眼?:“杨大当家,何不将?面具取下说话。”

杨秀荷闻言,不禁看向他身边那个女子。

她也认出了此人是谁,太子妃与她那日?所见,还稍丰盈了些。

那时?的太子妃瘦削如细柳似的,她一抬手,差不多便能将?她举起来,不怪她怕她。

杨秀荷随意取下面具,扔到一侧,露出了那张平平无奇的面容。

她随意扭动着手腕,道:“许久未见,太子妃可还安好?”

明蕴之下意识抬眼?,看向对?侧。

实在是很寻常的长?相,放入人堆中,甚至无人会?发?觉她竟是匪首。她不拿刀时?,没有?什么凶恶之气,身上?虽有?些江湖气概,却不像那些动辄便打打杀杀之人,多了些平和之气。

杨秀荷明白裴彧的意思,瞧他那副满眼?都是眼?前这娘子的模样,便知一会?儿要谈的生意能不能成,还得看她能否过了太子妃这一关。

杨秀荷虽不信他二人,但事到如今,来都来了,她愿意先听?听?裴彧的条件。

女人喝了口茶,道:“我家原是杀猪的,我便也练就了一身蛮力,从小挨打,所以比别人都抗揍。五岁的时?候,我爹打我,我只能躲和哭,十五岁的时?候,我已经能提着他的衣领,将?他扔到河里去了……哎哟,你瞧我这嘴。”

杨秀荷不经意笑笑:“谁也不是生来就是要去做山匪的。我不做山匪,也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儿,太子妃何必害怕我?”

她看向明蕴之:“我们做匪的很讲义气,只杀该杀之人。如今你等不在我名单前列,等我杀了该杀之人,再慢慢轮着你们。莫怕,还需得一阵子。”

明蕴之牙关一紧,眨了眨眼?。

裴彧皱眉:“杨大当家,这就是你的诚意?”

杨秀荷一拍桌木,眉毛一横:“怎的,你当我虎凤寨那么多人是陪你过家家的?要我帮你哄女人,哄几句还不成了,难不成要我自裁谢罪你才满意?”

桌上?茶具一颤,明蕴之也忍不住一抖,但还是道:“杨大当家!”

她声音一出,原刚生出的剑拔弩张之势忽然消解,众人都看向她。

“没事的,”明蕴之道:“……我知晓你的一些事。”

她眉眼?飞快一蹙,又消散开来:“虽不知是真是假,可以我看来,我知杨大当家并非那等穷凶极恶,肆意取人性?命的山匪。我等目的相同,为何要针锋相对?,互相残杀呢?”

杨秀荷终于正色,看向她:“你如何知晓我的目的?”

“殿下曾与我说过,青州山匪与别处山匪的不同。”

明蕴之松开裴彧的手,看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