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含之松开手?,梗着脖子道?:“女儿从前生活在?阿娘的羽翼下,从未睁眼看过世间?,如今亲眼看过,只觉人间?污秽,不想?再以人妻人母之身劳碌一生。外祖父已与女儿回了信,允女儿往后在?柳园生活,只有阿娘不愿罢了!”

堂中寂静,柏夫人只会垂泪,呼吸急促。

明蕴之终于明白,含之此番受了伤,又?见京中男儿一个两个俱是花架子,便没了再议亲之心。她去信益州,与外祖父外祖母说?过此事,外祖自是应下,允她往后在?柳园度日。

“此事你从未与爹娘商议过,是不是?”

明蕴之看着含之,问道?。

“阿姐也要劝我吗?”

明含之垂下头,语气颓丧。

她是明家最小的孩子,自幼便千娇万宠,少有不顺心之事。十六年来,遇到的唯一一个挫折,便是她这婚事。

“不声?不响便将自己?的未来定下,就不怕日后后悔?”

明蕴之看着她,轻声?问。

“我不会后悔。”

含之声?音笃定:“阿姐从前与我讲过,书院里有女子潜心求学,学成以后,回到家乡教人读书明理。那时我便想?,有朝一日,是否能亲眼见见这样的人。”

她比明蕴之要矮上几分,如今跪着,更是将头抬得高?高?的:“阿姐从前不是也说?,极敬佩这样的人吗?”

明蕴之看着她的脸,不知何时,那个总是躲在?柏夫人和她身后,少有言语的小娘子竟长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

“我不劝你。”

明蕴之摸了摸她的脑袋:“你能有自己?的想?法,这很好。人各有所求,你小小年纪,能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阿姐反而欣赏你。”

含之怔怔看她一眼,忽然笑开:“阿姐!”

“只是含之仍旧有错。”

明蕴之板着脸:“就算不与爹娘说?,也该与阿姐提前商议一番,而非有此偏激之行,是也不是?”

含之收了笑,眼角含泪,低下头:“……阿姐教训得是。”

她只是想?到从前自己?甚至为了韩世子哭了许多回,就打心底里觉得恶心。

阿娘近来多次为她打探世家男儿,她也偷偷听过几句。一个两个,不是文不成武不就,只能靠爹娘谋得一官半职,便是私德有亏,难以为婿的。

那些想?法只在?她脑海中一转,便再也忘不掉。

她给益州写了信,言辞恳切,她虽不似姐姐在?柳园长大,却知晓外祖母是个慈爱的性子,定不会见她委屈还不要她……明含之没想?那么?多,收到回信便与阿娘直言,谁知柏夫人反应过激,竟将她关了起来。

她也是没了法子,只怕越到益州,越没逃脱之机。只能悄悄点了火烛,趁乱跑走?。

“如今天下虽太平,但仍有流寇匪贼作祟,你独自一人夜里出逃,可想?清了路线,带够了银两?”

明蕴之沉着声?音:“可想?过遇到贼人,该如何脱身?若是路上累了饿了,在?何处歇脚?你甚至不知马车该在?何处租赁,是不是?”

含之张了张口,彻底软了身子。

“我……没想?过。”

明蕴之:“与阿娘认个错,先随我回宫。过几日,我派人送你去柳园。”

“二?娘!”

柏夫人气得面色通红:“你这是什么?意思,要随着你妹妹造反不成?!”

起初听了几句,以为她是真心实?意在?劝含之,谁知越听越不对,到了最后,竟说?出了这种话。

“母亲莫要太激动。”

明蕴之使了个眼色,青芜青竹一人一边,给夫人顺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