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将嫁予赫连家公子,问她是谁,她颊边飞红,不做答了。赫连昭趁热打铁,又问她名姓,她却抱头痛吟起来,瞳孔散乱,举止癫狂。吓得赫连昭赶紧以真元灌顶,方才将人安抚下来。之后他便不敢再直接追问,只旁敲侧击问些问题。
他趁闲暇时间常常跑来寻这女子,为她梳妆,与她交流。日久,赫连昭渐渐发现,只要不问有关身世,以及与赫连相关的问题,这女子便能如常作答,思维清晰,且博闻多识,尤擅诗书。赫连昭自读书以来,只涉经义,研读修行典籍,从未见过凡间诗词话本,听得津津有味,日日惦记。
赫连昭生父早亡,从他记事起就没有关于这个人的记忆。赫连吟风性情冷硬,又把他当作唯一的继承人培养,对他尤其严厉,是故赫连昭几乎从未享受过来自年长者的爱护。与这女子的相处让他格外新奇,疯疯癫癫的女人虽然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又不记得他是谁,但是从来不会挑剔责打,还会给他讲各种各样有趣的故事。
遇到赫连吟的那日,他本是打算来这里,却在路上遇到了寻他的侍从,为了躲避而不得不绕道小路,恰巧遇到了那桩欺凌惨事。
这日他躺在房顶上晒太阳,想着前几天捡到的表弟。前日教他认自己名字,却没想到赫连吟对本名毫无反应,甚至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只识得那些恶童因其背后胎记,嘲笑他时常喊的“虺”字。赫连昭心中痛惜,却又有些哭笑不得。教习诗书的师傅说,习惯一时改不过来,这孩子又命运悲苦,贱命易养,不如将错就错,把这蔑称留着,当作他的小名来用。
春日迟迟,赫连昭昏昏欲睡,女子在水边发呆,两人互不相扰,院中悄然无声,倒是格外和谐。忽然感到阵法波动,有人进入,赫连昭瞬间睡意全消,施展术法隐匿了自己气息,趴下身子。
只见赫连若云步入院中,静静立在那女子身后。
他不言,女子也不语,两人一前一后,默然而立,两道身影却有种难言的默契。赫连昭瞧着这一幕,忽然有了个荒谬猜想。
半晌,女子在日光下倚着岸边巨石睡着了,赫连若云轻柔地把她抱进屋里。赫连昭翻身下来,在院中等待。
赫连若云早就发现他了。
果不其然,赫连若云一出屋门,看见院中的赫连昭,毫无惊讶之色,反而平静地开口,“问吧。”赫连昭语气古怪,“她是故去的舅母,赫连吟的母亲,对吗?”赫连若云神色淡淡,“没错。无忧为奸人所害,得了失心之症。”
“你为何对外宣称她已死?”
赫连若云神色不动,“这是我和你母亲一致的决议,她的病症无法治愈,总不能让她终生受人非议。”
赫连昭不信这套,他年纪虽小,却已有了自己的决断。“怕是唯恐丢了赫连家的脸面吧?”
赫连若云默然不语。
赫连昭见自己说中,语气愈发恶劣,“你就把她丢在这里不管不顾?就像你怎么对她的儿子一样?舅舅,你可真是一个好弟弟,对自己的妻儿漠不关心,只对母亲言听计从。”
赫连若云被他直斥,竟也没有半分羞恼,“昭儿,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赫连昭气急,“我偏要管,我还要带赫连吟来见她。”
赫连若云面上终于有了波动,“你母亲不会同意的。”
“我不像你一样,事事都听她的。”
赫连若云叹了口气,“你若一意孤行,我只能将无忧转移到其他地方,叫你再也找不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