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晶吊灯的光晕下,段回竞握着虞亭的手向前一步。陈婉盈珍珠耳坠晃动的弧度突然凝滞,她父亲手中的茶盏停在半空,段母保养得宜的脸上闪过一丝错愕。
“这是陈婉盈,我发小。”段回竞的拇指在虞亭手背摩挲了一下,“这是虞亭,我爱人。”
“爱人?”陈婉盈的睫毛快速颤动了两下,涂着裸色甲油的指尖无意识掐住了旗袍开衩处。
段母突然轻笑出声,腕间的翡翠镯子磕在桌边上:“现在年轻人谈个恋爱就叫爱人,我们当年…”
“我俩上午领证了。”段回竞从西装内袋掏出结婚证,塑封表面在灯光下反着光,“妈,您要验验?”
整个客厅突然陷入诡异的寂静。陈父的茶盏溅出几滴茶汤,在地毯上洇出深色痕迹。管家端着果盘僵在玄关,水晶盘里的晴王葡萄凝着水珠。
段回竞选的这个时机可谓精妙。他握着虞亭的手纹丝不动,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陈叔僵住的笑容,陈婉盈瞬间苍白的脸色,以及自己父母眼中闪过的错愕。
“快上菜吧。”段回竞率先打破沉默,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从容,“婉盈许久没回国,尝尝我家的菜还合胃口吗?”
他故意用了“我家”这个词,手指在虞亭腰间轻轻一揽。这个动作看似随意,却让陈婉盈精心描画的眼角微微抽动。段母张了张嘴,最终在丈夫警告的眼神中勉强扬起笑容:“对,先入席吧。”
虞亭感受到腰间传来的温度,垂眸掩去眼中的复杂。段回竞这一手玩得漂亮既当众斩断了陈家的念想,又让父母无法当场发作。
“发什么呆?”段回竞凑到他耳边低语,呼吸扫过耳廓,“今天的鲥鱼是特意为你蒸的。”
虞亭抬眼,对上段回竞含笑的眸子。
段回竞果然了解他的父母,二位都是体面人。
段母嘴角扬起恰到好处的弧度,眼尾的细纹都透着优雅:“小亭,回竞这孩子从小主意就大。”她亲手给虞亭斟了盏茶,“你们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活法。”
段父慢条斯理地摘下眼镜擦拭,镜片反着光看不清神色:“先吃饭。”他示意管家开席,转向陈父时又是几十年老友的熟稔语气:“老陈,尝尝这坛三十年花雕。”
陈父面色不虞。
陈婉盈倒还维持着大家闺秀的模样,她执起公筷,先给段母夹了片蜜汁火方:“阿姨尝尝这个,我在英国最想的就是这口。”继而筷子转向虞亭时稳稳当当,“虞先生也请。”
转盘上的青瓷碟缓缓转动,映出每个人得体的笑脸。段回竞在桌布下握住虞亭的手,发现他掌心微凉。
“尝尝这个。”段回竞舀了勺蟹粉豆腐放进虞亭碟里,声音不高不低,“今早现拆的阳澄湖母蟹。”
这话像是说给所有人听的。
虞亭的骨瓷碗里已经堆满了各色佳肴,像座小山似的。他放下筷子,拿起勺子,只舀了一勺金灿灿的蟹粉豆腐送入口中。
“小虞是做什么工作的?”陈父突然开口,手中的酒杯在灯光下泛着琥珀色。
虞亭慢条斯理地咽下食物,抬眼时眼底闪过一丝流光,他的声音很轻,却像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老师。”
陈父明显怔住,随即失笑:“回竞还真是…”
话尾的余音在餐桌上空悬着,像把未出鞘的刀。
段回竞突然接话,说了一个全国人民都知道的顶尖学府,他指尖在红酒杯柄上轻敲,又补充道:“正教授。”
刹那间,所有人哑然了。
虞亭扶额,在桌下用膝盖碰了碰段回竞,却被他反手扶住。
转盘上,青瓷碟里的虾仁晶莹剔透,映着每个人微妙的表情。虞亭突然觉得,这顿饭比开思想教育会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