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疼痛难忍,江渔听到问题思绪又阻塞了一下。

至亲?

左谏言没有进行催促性的再次发问,只站在囚笼之前看着她,长条的鞭尾顺从地垂在脚侧。

江渔甚至还能分辨到底是鞭子的哪一节抽到了她。

她抓紧了手下的裙子,心中如万只蚂蚁爬过。

诛心问。

问你内心的答案。

盯着鞭子,江渔眼睫颤颤,回忆起了她的至亲。

她的上辈子生在一个富庶之家,从很小的时候周围就是护工与保姆,对父亲印象不深,也很少见到母亲。

渐渐长大才明白,她从生下来开始就带着医不好的病,父母没有多余精力照顾她,于是将她送到了医院。

江渔没有哭着闹着奢求引起他们注意,于是她安安静静不哭不闹地度过了最费心神的初期治疗阶段。

等回过神,却发现不知何时多了个已经长成萝卜头的弟弟。

接着就是铺天盖地,欲盖弥彰的补偿。

怕她的病情恶化,母亲将她转到了一家安静的私人医院。

可她喜欢热闹。

因为医院太冷太冰。

冷光白墙,天还未亮时她便醒来等着抽血,每天虽然规律,却也麻木,她的未来好像就是这样,一眼就望得到尽头。

而母亲不知道她喜欢热闹也是自然的,他们的交流仅仅局限在几句话上。

比如:“我昨天带你弟弟去了学校,所以今天才有时间过来看你。”

或者:“你弟弟生病了,不适合来医院,等他病好了我们再一起来看你。”

再是:“小余,你是不是讨厌弟弟?”

前两个问题通常以“嗯嗯”结尾,最后那个问题只问了一次。

她记得她说了没有。

可她也记得她的母亲看着她的眼神。记得她怎样把弟弟抱在怀里,还有她怎样一步步离开关上房门。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忘了,现在回想却像看了场一帧一帧播放的电影。

“怨。”江渔闭眼,“对至亲,我心中有怨。”

不怨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晰?

她怨他们的猜忌隐瞒,怨他们的区别对待,怨他们的不在意。

可说出来后,一切就不同了。

身体仿佛吐出了一口压抑已久的浊气,她抚上心口位置,感觉一阵轻松。

小小的左谏言赞许地点头:“遵从你的内心,是为诚。”

然而鞭子又甩了过来:“对至亲心存怨念,该罚。”

“啪!”

这一鞭抽打在脸上,她直接痛得蹲下,面上火辣辣的疼,加上头晕目眩,方理清的思绪又回归一团杂糅。

左谏言的声音再次响起:“第三问,平生最后悔之事,为何?”

江渔很想说最后悔的是答应试他的方法,缓了缓,才道:“遇到殷照雪。”

左谏言沉默一会儿,而后含糊其辞:“……该罚。”

“啪!”又是一鞭落下。

“咳”江渔呛出一口血。

三鞭,确定是该罚,不是只是想抽她?

没给她喘息考虑的时间,左谏言继续问:“可曾杀生?”

杀生?

江渔脑子已经混沌:“……不曾。”

“心有不诚,该罚。”

“啪!”

第四鞭落下。

左谏言又道:“可曾见死不救?”

江渔想起渔村那些被杀的坏种,犹豫地点了下头。

“见死不救,该罚。”

“啪!”又是一声鞭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