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无心?放下褂衫,语气冷淡,“你今日就是来与我说这个的?”

殷云泽蹙眉,“母亲……”

“我若有?话对他说也不必靠你转达。”

雁无心?右手抵住眉心?,闭着眼道:“你在这里已经待得够久了,再待下去又有?人要说闲话了,你爹虽还在养伤,但你去看他没关系。”

殷云泽正要说什么,雁无心?打断,“去吧,别让他久等。”

殷云泽犹豫再三,最终还是站起了身,临走之前,他注意?到雁无心?身后堆叠放着两?个黑色的木箱子。

他本想问上一句装了什么,但见到木箱子没有?锁扣,就那样平平常常地放在那里,便打消了询问的念头。

门扉合拢,又只剩下一人,屋外的雪下得越来越大,从柳絮变做了鹅绒,雁无心?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勾勒褂衫上的图案,那认真的模样与凌乱的针脚,看上去不像手生,倒像个刚接触刺绣的初学者。

时间?流逝,光线由明转暗,檐上积雪不堪重负,啪嗒一声?轰然坠地,雁无心?的最后一针也正好结束。

她?将线掐断,抖顺褂衫,不太满意?地看着歪七八扭的图案,眼神却?逐渐变得柔和。

打开木箱,里面是清一色的婴孩衣裳,按照从小到大的顺序放置。

雁无心?将这件水绿色的褂衫叠好压实,放在了最上面的位置。

*

夜晚,地龙兽拉拽着车驾一路向西。

摇摇晃晃中,江渔正做着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梦中,殷照雪将刀横在她?脖颈的位置,逼着她?对着天河大喊神女求救。

不仅如此,这厮还凝聚火象放在她?脸旁,意?图烧她?。

脖间?是冰冷尖锐的刀锋,脸旁是灼热炙烤的火焰,冰火两?重天的刺激,实质是殷照雪的威胁。

逼不得已,江渔苦兮兮地对着天河大声?呼唤:“柳娘!命危!救救!”

霎时间?,天地风起云涌,天河上方?渐渐凝聚起了遮蔽视线的雾气,一双巨大雪白的长?腿忽然在雾中出现,仿佛天与地的支柱。

长?腿前后晃荡,天河河水随之激起朵朵浪花,熟悉的动作,江渔一眼就认了出来

是柳娘在洗脚!

她?最喜欢在河中洗脚了!

火焰越靠越近,刀刃下压,江渔快要哭了,因为她?感觉耳朵似乎被舔了一口?,舔的人除了殷照雪,再没有?别人。

她?颤颤巍巍,不知对方?何时从魔头进化成了一个变态,从心?呼唤道:“柳娘!救命!有?变态啊!”

那正在戏水的长?腿突然脱离水面,一脚踢来,殷照雪被这一脚踢飞狂吐鲜血,阴恻恻地说了句:“我一定会杀了你!”

紧要关头,他甩出火焰,化作一颗流星消失在天际。

江渔惊恐地看着火焰向她?袭来,直扑脖颈,她?怎么甩也甩不掉,脖颈的皮肤传来惊人的烫意?,灼热,磨人,仿佛要将人烧化一般。

渐渐地,江渔感到难以呼吸。

……等不到殷照雪亲手杀了她?,她?就要先一步被火烧死吗?

越来越热,越来越热,江渔猛地睁开眼睛,呆愣愣地看着车驾顶部。

梦中的一切倏然褪去,但脖颈间?的温度,却?仍旧还在。

一下接着一下,规律的节奏,伴随着另一人的心?跳,侵犯着耳膜。

她?转过头,只看到一个乌黑的发顶。

伸手往下摸去,首先是男人的浓密的眼睫,然后是挺拔的鼻子,弧度优美的嘴唇,最后……

她?掐住他的下颚,拼了命地往外推!

“别睡了!殷照雪!快给我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