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道的震颤,江渔感觉意识好像变成了根根纤细的蛛丝,而她则是一只不断往外喷涂蛛丝的蜘蛛,将意识送往各处,隔着遥远的距离,捕获各式各样的信息。

这是一段主观上?觉得?漫长,却极其短暂的时?间,乃至于一瞬间发生?。

身体与意识恍若割裂,只剩下一个躯壳,只有身体的本能在记忆大道震颤的规律。

而它停止颤动之时?,便是一张网织好的时?候。

霎那间,脑袋痛得?像是立刻要爆炸,眼前闪过无数道零碎的画面,耳边响起各种各样的声音,“狂潮”铺天盖地,沿网涌来!

欲望。

无休止的欲望。

狰狞的、可怖的、扭曲的、丑恶的、无法言说的……震耳欲聋的欲望沿着耳朵钻入大脑,像一根根钉子在脑中扎下一个个密集的洞,越来越多,几乎盖过了本身的意志,挑动理智的神经。

江渔双手紧握窗边扶手,指节在巨大的压力之下发青发白,开?始颤抖,但她都克制着,咬紧后?牙槽,始终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这种时?候,心底忽然响起一道清晰的声音。

【杀了他们,他们就再也不会干扰你。】

【杀了他们。】

【快去杀了他们。】

低声慢哄,毫不掩饰引诱之意。

蓦然闭上?眼,江渔咬紧牙关,抬手接住自面具边缘低落的一滴冷汗,而后?缓缓握紧。

她气息不稳地想,是不是殷照雪也是因为这个,所以?才杀了那么多人。

……他杀得?最多的,好像是殷家人,会不会正是因为知道那些人的念头丑恶无比,所以?才杀得?无所顾忌?

这一刻,江渔的念头与殷照雪的合一了。

她在想,若她是殷照雪,想要缓解干扰的话,绝对会杀人。

体内大道继续震颤,绿的更绿,粉的更粉,又朝着非主流的道路前进了一步。

江渔对大道的变化一无所知。

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一条长河,漆黑无比,仿佛深藏暗流,暗流之上?,只有四个光点轻轻飘动,三个较大较亮的在前方随暗流翻涌,有一个已经跑到了最前面,另外两个在它身后?穷追不舍。

而相比于前面三个光点,落在末尾那个微小光点就轻松得?多,暗流没有打在它身上?半分,也没有争抢,它一直在平稳前行。

这是,欲道……?

回忆着与道龙的谈话,四个光点,修行欲道的只有四个人?

一个是殷照雪,一个是她,还?有两个是谁?

此?时?,体内大道再次跳动,与先前跳动的频率相同,很快,江渔从那种被割裂为成千上?万片的状态脱离,眼前的四个光点与漆黑长河也倏地消失。

眼睫颤颤,再次睁开?眼睛时?,无人能见的手心里,已多出一道与汗水融为一体的血迹。

江渔脸色发白,不由庆幸梦还?乡有戴面具的习惯。

轻轻喘了两口气,一阵头重脚轻的感觉袭来,江渔难耐地闭上?眼睛,控制道元气冲击经脉与穴位。

等痛感稍缓一点的时?候,江渔终于缩回了身子。

周天南问:“江姑娘不看了吗?”

“人太多,有些吵。”

江渔若无其事地坐了回去拿起书?,只做简短回应。

若不是不想让人发现?异状,她现?在连话都不想说。

瞟一眼,温濯还?在看书?,比起与人交流,显然是看书?让他更为自在。而殷照雪还?在翻看那本杂谈,看上?去什么都没有发现?。

江渔心中不禁多了几分自得?与轻松,今时?不同往日,她竟连殷照雪都瞒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