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黯淡的影子随着光线摇晃。
“阿斯蒙德先生,我不知道还能求谁了,”她规整地抚平裙子,屈膝跪下,开口的声音却不如她想象得平缓,“请你救救我哥哥,他是无辜的。”
跪就跪吧,她这样的人,进修道院之前跪过多少,她都不记得了。
半晌男人都没有出声,直到少女膝盖隐隐发疼,心理防线快要崩溃,她才听到男人居高临下的声音。
“让娜 ? · ? 卡萨特,你知道自己独身一人去公爵府,是有可能被那头猪猡侵犯的对吗?”
让娜不明所以,但她尽可能诚实,“是的。”
“你还是去了。”
“我没有选择,先生。”
男人终于转过身来,他再不遮掩自身由黑暗而来的死亡气息。
少女像是被扼住咽喉一般地不住发抖。
“即使这样,你也不来求我。却因为你哥哥入狱的这点小事,跪在我的面前?”男人一字一顿地说。
听到面前人说这件事是“小事”,让娜心下一松。
至少他真的有办法。
虽然她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但至少这对他来说不难办。
“我……”
她仅仅能够思考一瞬,接着那无处不在的死亡与恐惧将她笼罩、挤压,绝望地吞没。
注视的目光令少女不住颤抖,他深红色的双眸冷冽深邃,像浑浊的血月,只是对视就让她恐慌得腿软。
而男人自身的死亡威压,更像黑夜中步步紧随的阴翳。
“求求你,我不能让我哥哥死,天冷了,他在牢里待着一定会死的,我只有哥哥一个亲人了,怎样都好,我答应你……除了,除了我的灵魂……”
这种恐惧不来自于她体验过的任何生命,不是胁迫,也不是破坏,甚至不来源于生命的不确定性。
像是一种被黑暗吞没的恐惧,四周的每一寸阴影都在窥视、垂涎,好似就要把她作为美餐吞吃入腹,在黑暗之中分解、溃烂。
而眼前人,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看。
目光之中有一部分愠怒还未消散,更多的是欣赏。
她不明白。
这样的视线持续了好久,她无力支撑,倒在地上,但依旧跟他对视,目不转睛。
好像他如果此刻杀了她,她依旧会用这双未被餍足的眼睛死死看着他。
直到她如愿以偿。
“我还以为我的小羊犊会彻底失去理智,”男人勾起唇角,他起身,鞋跟踏在地上,“看起来还不至于彻底疯掉,这很好。”
一瞬间,男人收回所有令她颤抖的威压,他站在她面前,伸出手,“现在,让我们好好谈谈这笔交易,好吗?”
“谢谢,我不打算起身,”她低下头,把脸侧的发丝束回修女帽,保持跪姿,“或许对您来说是交易,但对我来说已是穷途末路。”
少女胸口上下起伏,她还没有完全从方才的恐惧之中脱离出来。
“我尊重你的决定,让娜,并且,”男人的视线里,少女蜷缩着,他慢条斯理地说,“不管你是否有意,这取悦到我了。你做得很好。”
“达成交易的第一步就是令对方心情愉悦,不是吗?”
“是的,我很幸运。”
她的声音柔软、温驯。
顺从得有点让他感到烦躁,她是不是一向这样,对谁都这样?
乖巧的、依顺的……
“所以,你打算用什么来作交易的筹码?”
“阿斯蒙德先生,我别无他物。”
少女的声音在发颤。
“说清楚。”
“我的……我,我只有这副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