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语,说着就笑闹起来,将劝慰的事抛诸脑后。
何晏君抚额笑看,脑中却掠过原主记忆里,苏玉衡的种种的算计……何晏君心中清明,晏临渊是不会放他和离的,就算能够和离,也定要他抽筋拔骨!
苏玉衡的做派过于嚣张,招数也并不入流。
但这并不代表晏临渊是个蠢货。
相反,晏临渊深谙后宅制衡之道。
晏临渊只是漠然以对,用一种居高临下的俯视姿态,观摩后宅精心设计的嗔笑与落泪……只要不影响他的权柄根基,东西两苑的互相倾轧反而有助于夫权巩固。
若何晏君只是后宅大院里的一位普通主君,大概会为晏临渊的宽慰与退让沾沾自喜,但偏偏他当过真正的上位者,知晓如何善用权力,好令人自我规训。
假扮双儿这一步棋,原主走得确实好。
“士农工商”四民等级,当朝限制商贾穿戴丝绸、不得参加科举,纵然何晏君富可敌国,照样是任人欺凌的底层。
民不与官斗,原主抬着万贯妆奁踏入这侯门,生生煎熬过一遭,可不是为着那休书一纸,再回市井瓦砾间教人轻贱的……侯门再落魄,也是权门勋贵,朱门雕梁上悬着的“忠勇”御匾做不得假,簪缨世家的金玉皮囊与百年望族的清贵名声,何晏君全都要!
这侯府百年的根基,注定要在他的玉带上系牢。
晏临渊踏进主屋时,衣襟上沾着苏合香,甜腻得令人作呕,“主君今日,倒让为夫见识了雷霆手段。”
何晏君正歪在榻上饮药。
听见这话,他撩起狭长的眼扫过晏临渊。
铜炉中的炭火明明灭灭,何晏君柔顺的乌发散在枕间,如一团化不开的墨,他换了一袭鸦青的长衫,腰间玉带勒得不堪一握,衬得人愈发苍白。
一声冷哼从唇间溢出,何晏君搁下药碗,背过身去不看晏临渊。
纵使被甩了冷脸,晏临渊仍好脾气地笑笑,挨着何晏君榻边坐下,伸手去抚他腰间玉带:“你是我明媒正娶的主君,何苦总因外人这般疏离?”
谈鸣玉适时递上热茶,氤氲水汽模糊了眉眼。
晏临渊接过茶盏时,触到谈鸣玉冰凉的指尖,不知为何,心头猛地一跳,这双手白日刚葬送了条人命,此刻却温顺地蜷在袖间奉茶。
是他小觑了何晏君的身边人!
愈想愈觉得心惊,晏临渊匆匆饮下茶水,“今日之事,是我的不对,只是那秋菱自小便侍奉表弟,玉衡毕竟是客……”他俯身去握何晏君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