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的事情,我感激不尽。”
这是一句迟到多日的感谢,也可能是屠苏旻飞迄今为止最真挚的一次道谢。
顾玥萱微微一愣,摆手道:“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说这些干什么?”
“帮我把那边的酒坛子拿过来好吗?这个需要接满了。”
屠苏旻飞微微一笑,拿起空坛子,深吸一口鼻腔中弥漫的浓郁酒香,若有所思地说:“这酒香气扑鼻,我可以尝一尝吗?”
顾玥萱先是点头,随即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警惕。
“让你尝尝无妨,但你的酒量究竟如何?”
你若是像屠苏博那样一沾酒就醉,那你这个小家伙可千万不要轻易尝试。
屠苏旻飞被她话语中的警觉逗得不禁失笑,垂下眼帘,轻声说:“大嫂放心,我与大哥截然不同。”
他的确与屠苏博大相径庭。
屠苏博此次出门,主要是为了送余氏等人前往绣庄寻求门路,同时也把在深山老林中埋伏三天猎获的鹿肉带到集市上售卖,以换取银两贴补家用。
他们归来的时间比顾玥萱预料中要早得多,车轮刚在门前停稳,顾玥萱就听到了抑制不住的欢笑声。
席兰芳笑得眼角细纹如波涛般层层叠起,一进门就兴奋地握住她的手,高兴地说:“成了,成了,咱们这次图的这件事终于成了!”
黎氏的面庞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悦:“可不是嘛,多亏了二嫂亲自出马露了那么一手,否则恐怕不会有如此美满的结果。”
虽然余氏的精神气色较往日略有逊色,但她那精湛的手艺却是不容小觑的。
无论是苏绣还是蜀绣,甚至被誉为价值连城的双面绣,在余氏手中都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自如。她在绣庄轻描淡写地展示了几下针线技艺,便立刻令绣庄老板目瞪口呆。
如此巧夺天工的绣法,即便是在权贵众多的京都也属罕见,更不用说在资源相对匮乏的房陵了。
手艺人无需多言,靠的是手中过硬的技艺来赢得他人的尊重和赏识。
屠苏霆本想随行,以便为家中初次独立应战的妇人们助阵,但到达现场后,他发现自己完全没有插嘴的余地。余氏凭借在娘家时所耳濡目染的技艺,迅速与绣庄老板达成了共识。
顾玥萱帮忙搀扶余氏进入燃烧着炭火的堂屋,让她舒适地坐下,然后关切地问:“这么说,事情进展得非常顺利?”
“岂止是顺利?”
屠苏霆笑容满面地说:“二婶的手艺真是出类拔萃,绣庄老板生怕失去这个机会,主动提出加价,我们其他人只是沾了她的光,连句话都插不上。”
余氏接过屠苏旻递上的热茶,笑得眼角泛起红晕。
“我也没有料到会如此顺畅,不过谈判确实进行得很愉快。”
她出身于豪绅,但在世俗眼中,商户的女儿天生就比人低一等。小时候,父母为了让她将来能嫁入豪门,不惜重金聘请各地的刺绣高手亲自指导。
当年学习这些技艺时,她只是觉得这是为自己将来嫁入高门大户所做的准备,谁曾想到会有今天的成就?
顾玥萱听出了她话语中隐藏的苦涩,微微一顿,然后笑着说:“可见人生在世,还是得多学一些傍身的技艺。无论是男是女,手里掌握的真本事才是最可靠的。”
“要说二婶厉害,那可是无人能及。换成是我,我绝对无法靠这手艺吃饭。”
她的话语轻柔中带着自嘲,仿佛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过余氏的心头,瞬间驱散了所有的自怜,留下的只有温暖和贴心的慰藉。
余氏双手紧握着水碗,眼眶泛红,苦涩地笑道:“萱萱所言极是,人生在世,终究还是要依赖自身的能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