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男女老少都全部死绝,只有他一人拼死逃出,这件事的缘由难道你不知道?”元里紧紧盯着张良栋的双眼,怒火和失望从他心中燃起,“他将你视为长辈,张良栋,你用这句话来指桑骂槐时,可有想过他是什么心情!”
张良栋呼吸都有些凝滞,他仓促回头一看,詹少宁双眼通红,强忍着偏过去了脸。
张良栋羞愧地回过了头。
元里的质问还在继续,“先帝做了这样的事,你也失望至极吧,所以为詹启波求情被罢官后便一蹶不振,躲在家中写写画画。你自认改变不了先帝,所以也自暴自弃,你都不愿意为北周做些什么,现在却想着来指责他人,斥责他人对天子不忠?你只知道用性命巩固天子皇权,却不用你一身的本事真真正正做几件为民为天下的事。你读过的书,学过的字,几十年来的为官经验,就只告诉你忠君一个道理吗?”
张良栋一瞬间涨红了脸,“闻公!”
元里绕过他,走到詹少宁身边安抚地拍了拍詹少宁的肩膀,“张良栋,孤问你,你逃难来往幽州的一路可曾见到那些无家可归、饿成皮包骨的百姓?”
张良栋不由想起了他逃难时见过的惨状。
在并州的这几年舒心日子快要让他忘记外头百姓的困苦,但当他认真回想时,那一幕幕却清晰无比,他深呼吸一口气,“臣记得。”
那样的惨状,是有多少才华,用怎么样的诗文都写不出来其中一二的。
“天下十三州,这样的百姓便遍布十三州,若是先帝没死,你当着那些百姓的面还能喊出来忠君吗?”元里回过头看向张良栋,头一次这么直白地展露了他对先帝的不喜,他嘲讽地道,“你失望了便埋头躲起,却不许其他人不忠君。若是那些百姓是白米众,是快要被饿死不想忠君的人,你是否还要一个个逼他们忠君,忠让他们饿死,让他们漂流失所饱受乱世痛苦的君?”
元里目光灼灼,好似有逼人利箭射在张良栋的身上,让张良栋脸色煞白,脚步踉跄。
“张良栋,你太过自大了。孤这便告诉你,你所忠的君只是你一人想忠的君,而不是天下百姓、这辽阔的中原大地,真正想忠的君。”
第186章
张良栋被元里说得哑口无言, 脸色铁青。
过了许久,他才深呼吸一口气,手指颤抖地低声道:“先帝是有些错处, 但如今的天子不是先帝,而是年轻的周延帝……只要对其好好教导,加之辅佐,如何不能让其成为稳定天下的明君?辅佐出一位明君,成为一代名臣, 闻公,这样不好吗?”
其他人的脸色难看至极。
这意思不就是想让他们主公屈居人下, 一辈子辅佐天子吗?
这天下都是主公一一打下来的, 耗费了无数心血和人力,是辛辛苦苦九年过去才到手的成果,结果张良栋却想让在大业将成之时让他们拱手相让?
然而张良栋这话问得直中要害, 他们难道还能直说不好吗?
哪怕他们确实想要改朝换代, 但也绝不能这么明目张胆地直说不想成为天子的臣子,而是想要取而代之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