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他是迫于表妹廖小芸的压力才来见我的。
他是个二婚男不假。
但他外貌条件中上,年纪轻轻工作稳定,在市里有两套房产,父母健在且都有退休金。
他这样的男性,在县城的婚恋市场是稀缺资源。
他没必要找我这样的女人。
他没必要为我承受旁人的指指点点,让同事们在背地里说三道四。
抛开外界的声音和目光,他的父母、他的孩子、他自己全都无法接受我曾经为了钱出卖过身体。
他说:“抱歉,原谅我说话太直接了。只是我从小到大就是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生存,我和普罗大众三观一致,对性工作者有偏见,没有那么大的胸襟包容你的过去。也许你有你的苦衷,但我只看到了结果。我想我没有义务听你讲故事,尊重理解共情你的命运。”
而且,他还说:“我看过你的病历。你知道抑郁症是精神疾病,无法被治愈且有遗传性吗?”
我不怨恨说这些话的盛年,因为我压根也没想和他怎么样。
他说的话十分自私难听,但全部都是事实。
只是我难免会将他和蒋凯乐、和程嘉逸作对比,从而在这三人中得出程嘉逸无可取代的结果。
程嘉逸在全国拥有近五百家大型购物商场,有办公园区,手下管理着几千名员工,名下有数不清的房产,自身条件和身家背景样样比盛年强上数亿倍。
倘若将程比作清冷的月光,那盛年不过是茅坑里的一滩尿渍。
曾说要娶我回家的程嘉逸。
不需要承担盛年说的这些风险吗?
他不要面子的吗,他不介意父母和亲戚朋友的眼光吗?
可是,程嘉逸能放下繁忙的工作,陪我来小县城走一遭,陪我去环境不太好的小诊所挂吊针,双眼含泪,用心倾听我的过去,真情实感地说上一句:“其实我只是心疼你。”
最终因介绍人是廖小芸的缘故。
我原谅了盛年对我言语上的冒犯。
他答应我,会在程嘉逸面前假装我的现任。
任务完成后,我们两个回归各自的生活,不再有任何交集。
·
盛年接过我递过来的车钥匙,自然而然地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坐进我的车里。
这是我们之前排练好的场景。
我想报复程嘉逸和徐珍。
我想让程嘉逸也尝尝我的心痛。
想让他误会,随便一个人都能取代他,开他给我买的车子,住他给我拿首付的房子,我和他之间是纯粹的金钱交易。
对于真正的伴侣,我不吝啬付出,我不介意对方在经济上占我便宜。
但我不清楚,这是不是我自导自演的小丑把戏。
或许,程嘉逸对我的爱,也只在某一段时间发生过,后来烟消云散了,否则他又怎会与徐珍珠胎暗结。
我绕过车头,坐进副驾驶。
盛年问:“去你姨家接小满给他?”
其实我后悔说把小满给程嘉逸养了。
它是我唯一的宝贝,是我的非亲生女儿。
而程嘉逸即将拥有他真正的人类幼崽后代。
我能确定他会提供给小满优渥的物质生活条件,却无法确定他是否会给予小满关注和爱。
所以面对盛年这一问,我有些迷茫不知所措。
好一会儿后,我不受控地别过脸,透过车窗,看到程嘉逸还是像道路两旁的冬青树一样,静静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我方向。
不知何时,窗外又飘起了雪花。
雪越下越急,被凛冽的冬风吹得倾斜。
远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