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着脸,紧抿着唇,发不出一个音节。

选?他能怎麽选?

可笑他从来都认为自己是最清醒,绝不拖泥带水的,现在却方如当头棒喝心乱如麻,进退两难。

南粤忍不住地颤抖,看向亚佐的方向,她也在等他做出决断,亦已下定心,无论是怎样的结局,都不会怨恨他。

但终归还是带有期待的,毕竟那是她曾经飞蛾扑火般的爱情。

花仔荣不耐烦,阴森地开口,“这两个,你选边个?”

亚佐把着枪,不敢挪动一下,微微动了动嘴唇,却还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然而南粤被恶人抓在手里,突然愣了一瞬,又转而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她看明他的嘴形念的是“黎”。

她已了然。虽然有些忍不住的失落,却也有一种因为真正放下,而产生的实实在在的松快。

黎式知晓他們之间的欲言又止,亦不忍他們在这样的情境下做这样残忍的选择。也不知道为什麽,有些头昏脑胀,胸中气海大起大伏,竟不管抵在自己脖子上的匕首,大力向后撞去。

没头没脑的以命相搏,竟还真撞出一条生路。

亚佐趁花仔荣松手的瞬间,一枪打在他的左腿上,大步上前去想抢下黎式。没想到花仔荣毒辣入骨,就算自己中枪,也势要找垫背的,反向一转身,把刀捅向黎式,另只手也死命用力,把南粤拖到窒息昏迷。

利刃距离之近,下刀速度之快,亚佐为了黎式不受伤,便以自己为盾,替她挡灾。

匕首刺入他腹部,尖锐的疼痛使人突然间失去行动能力。好在亚佐是练家子,瞬间翻滚到一边缓冲疼痛,以防花仔荣下第二道刀。

花仔荣中了一枪,却仍然记恨把亚佐带到仓库里来的黎式,一心一意要找她的麻烦。摸了摸口袋,拿出最后两包白粉,都无需和水吃下,凭着干粉就咽。药力催动,麻痹神经,腿上的枪伤似乎也没那么疼,一把掐住黎式的脖子要置于死地。

黎式拼命反抗,抓住散落在地上的木棍砸向他面门,趁对方吃痛松手,揉着自己的喉部,慌乱往外逃去。

花仔荣紧追不舍,二人追到仓库的外间。

外间不放置雜物,只放着几口巨大的水缸。花仔荣再次抓住她,一把扯住黎式的头发,就把她往水缸边拖拽。

吃药的人发了癫狂,把黎式摁进水缸。她呛了好几口水,拼命挣扎都无济于事。随着时间逝去,慢慢停止了呼吸。

亚佐从剧痛中缓过劲来,趴在地上,透过缺了门的门框,血红着眼看着这一切。他颤颤巍巍举起枪,对准了花仔荣的后脑勺。

随着“砰”一声枪响,子弹却不知入到了何处。一个疾速的黑影在矮灌木丛间闪过去,来人旋身飞踢,一脚把花仔荣踹进了水缸里。

乌鸦终于赶到救人。

夜晚中,借着一点水泥马路上的灯光,他看见她又一次身处险境,就疯了般向前奔跑,唯恐自己慢了一毫一秒,悔恨终生。

乌鸦回身去抱黎式,发现怀中的人没了呼吸。他浑身血液仿佛冻结又逆走,她的温热变成此刻的刺骨冰冷,这一瞬似乎只有一瞬,却又显得无比得漫长。

抓住最后一丝理智,他把黎式平放在地上做紧急抢救。脑海中一幕一幕掠过的,出现的,都是上次她在浴缸里自殺的画面。那个满眼是血,满眼是红的场面,这辈子都忘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