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一刻,宁玉才抵达青峰道。

雪在午时停歇,到了夜里只剩下呜咽风声,宁玉一具一具翻找,去查看后腰的红痣。

容钧青说的没错,这里确实扔了很多将士的尸体,破碎的铠甲,陈旧的旗子,都已经被风雪冻得僵硬,摸上去冰冷骇人,空气中弥漫着零星灰烬和刺鼻味道。

“洛昭!!!”

宁玉翻得耐心殆尽,顶着冷风在乱葬岗嘶吼。

“洛昭!!”

他跌撞着被脚下的杂物绊倒,懊恼地将旗子丢在一旁。

“洛昭...你真的死了吗?”

“世子!世子!”

有马蹄声从远处传来,几把燃得正旺的火把渐渐逼近。

宁玉拉住缰绳上马,有几个家丁打扮的人从马上下来,直直地跪在地上。

“侯爷,侯爷出事了!”

宁玉话也没听完,驾了马往回跑。

老皇帝刚死,他就把手伸向了齐贤侯府,容钧青...容钧青这是铁了心要报复他了。

他或许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容钧青说的那句“拿权力换了你”。

只要能报复他,只要能置他于死地,就算是当个傀儡皇帝,他也不在乎。

那如果是这样...他还有机会在容钧青手里活下来吗?

...有。

他忽的想起一人谢留序。

终于在天亮之际赶回京城。

原来是老皇帝一死,贴身伺候皇帝的大太监就拿出了继位诏书,上面赫然写着容钧青的名字。他父亲齐贤侯一直对容钧青坐皇位持反对意见,可毕竟他们跪在殿外,老皇帝昏昏醒醒,议事也是断断续续,到死也没探讨出来个所以然。

于是齐贤侯和几个世家对继位诏书提出质疑,却被容钧青软禁了起来,说要等登基大典之后再行处置。

容钧青是不能去找了,现在去求他也只能是自投罗网。

谢留序这个时间应该不在宫中,那就是在自己宫外的府上。

城东谢府。

宁玉披着一身冷气停在府外。

整个谢府守卫森严,连守门的守卫都是上乘侍卫,里外透着一股威严压迫,谢留序自封九千岁,掌管东西两厂,权倾朝野,但树敌颇多,看这紧张架势,想必平常日子也过得战战兢兢。

宁玉踩上台阶。

“在下齐贤侯府宁玉,求见厂公。”

侍卫下了台阶回话。

“宁世子,时辰太晚,厂公已经歇下了。”

听他这话,谢留序今日是在这里了。

宫中如今事多纷乱,谢留序就算是在这里,也应该是刚从宫中处理了事情回来,怎么会立即就睡下。

宁玉摘了自己腰间的玉佩:“大哥,我见厂公有要紧事,烦请您进入通报一声,事后我必有重谢。”

宫中的事情想必他也有所耳闻,知道宁玉此行的目的,义正词辞地拒绝,更是不敢拿他手里的玉佩。

宁玉额头急得发汗,被冷风一吹,脑门都发凉,他咬着牙:“我不求你能把我放进去,就只是帮我通报一声,这样的时辰若我是在这里出了什么事,厂公也不会饶你,你就帮我进去通报一声,行吗?”

侍卫思索再三,叹了口气终于松嘴:“卑职也只能帮世子进去通报,其余的,世子自己掂量吧。”

“多谢多谢。”

宁玉猛点头,搓着手掌在原地踱步等待,不消一会的功夫,侍卫出来了,神情柔和了不少。

“世子,厂公有请。”

宁玉眼睛都亮了亮,他本来也就是过来碰碰运气,没想到谢留序还真见他。

宁玉说话的嗓音里多了一些真切:“多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