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1 / 2)

沉枝咬着筷子,满脸踌躇:“真的…可以吃吗?”

“可以。“我一脸镇定,默默把筷子从她指间扒拉过来。

“我先吃一口试试。”

我捡了块,放到嘴里。

好咸。

还有点难嚼。

忍着吞下去了,最后舌尖泛了点独属于菌类的鲜甜。

“我们还是出去吃吧。”

我推开那道菜,严肃地捏了捏沉枝的手心。

*

只可惜,我并没有等到出门,先一步倒下了。

枪林弹雨都捱过来了,居然败在一小口没炒熟的菇上。

沉枝憋着笑,肩膀剧烈抖动。

“他们说,吃菌子中毒会看见小人跳舞。你看到了吗?”

“没有。”我望着医院的天花板。

“那你看到什么啦?”

“看到你了。”

长手长脚的小人儿围着我,头顶有旋转的七彩小蘑菇。

她们都长着沉枝的脸。

仿佛回到在基贝拉初见那一天,人头攒动于我心悸的一瞥。

见她犹如庭前雪,下了一整夜。

她不服气,嚷着也要去吃一口试试。

“不准。”

我把人拉过来,替她脱了鞋袜,医院这一方小床上,她嚣张地摊开,把真正的病人挤到逼仄一角。

邻床的阿姨多看了一眼,目光中不无艳羡:“小年轻感情就是好啊。”

沉枝转过头冲人家笑了笑。

“小姑娘,你男朋友对你真好啊。”

他们不知道,真正幸运的不是沉枝,而是我。

是我蓄谋在先,而后如愿以偿。

是她历经我狭隘的骨骼,动脉里难驯的潋波,依旧选择爱我的泥泞、风雨和丛生的杂草。

那时候,格鲁梅蒂河岸角风猎猎,无数野生动物埋首伏低,它们的脊背连成群峰万万。

她向我走来,远比荒芜的旷野更壮观。

这世间所有的景致,都略输神采。

【番外二】爱人。

沉枝出生在南方,一座自有其内生性和运作规律的沿海小城。

父母是勤恳又踏实的上班族,只养育娇惯了一个女儿,像所有不愿意子女远家的长辈一样,在沉枝还未丰满羽翼前,他们所规划的所有未来不过是一份不算辛苦又足以维持温饱的工作、靠谱的女婿,将来含饴弄孙、享绕膝之欢。

普通人的欢愉便是如此――

平淡又安全地渡过着掀不起波澜的一生。

那是一张白纸,珍惜眼下的人往往舍不得豁出更大的力道,到头来不过泛黄折旧,连道褶印都没留下,更遑论浓墨重彩的一笔。

她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在父母不知道的时候,纤薄的背突生出反骨,义无反顾地飞往了纵贯南北的东非大裂谷。

“我当时…是不是很笨?”

沉枝在某一个被折腾醒的深夜,故意顶着头被汗浸湿的发,拱蹭到男人光裸的肩上。

透着淡粉的指尖流露住春潮,被于屹捉住,按在了自己壁垒分明的小腹上。

她的心思果然被分去大半,成功引诱。

“不笨。”

“于屹之所以成为于屹,并不是他有多聪明。而是他比你多了基贝拉那十年。”

他更宁愿当年的沉枝独身入黑市时不那么游刃有余,也不愿她像他一样,以被迫上绝路为代价,换来成熟。

“非要较真这个的话。我比你更不好,更坏。”

爱人相遇的时候总是不完美,是事先预留好成长的空间,发芽抽条,生成彼此最合适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