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余接到继母的电话,“小余,你现在在学校吗?”

他平复好喘息,握着手机,微微低头,“不在阿姨,我在外面。”

继母温和地笑,“是和朋友在外面玩吗?其实我正在你们学校外边,阿姨想和你谈一谈,你现在方便吗?”

祝余知道她要说什么,无非就是对今早那场吵闹的一些解释和道歉,祝余成长期的家庭关系逐渐走向缓和融洽,继母在其中起了不可或缺的作用,她大概能给出很好的解释、很温柔的歉意。

可祝余说,“不方便。”

他很少对继母这样直白的拒绝或抵触,他在莫宛鄘面前常年扮演一个沉默但听话的继子角色,祝余感觉自己的反骨在破体而出,他就是不想听。

他不想听她怎么用最温柔妥帖的话来合理化他爸说他“从小就很怪,一丁点儿都不讨人喜欢”。

莫宛鄘明显因为他的拒绝静了一瞬,又将声音放得更柔和,笑着问,“那什么时候回家呢,记得跟司机打电话让她去接你。”

“阿姨,我不想回去。”

祝余透过手机听到那边学校响起的放课钟声,继母等到钟声停了才开口,“我知道了,你和你爸爸现在都没消气,你想先冷静一下也好。家里在北静园有一处房产,隔你学校不远,在你觉得爸爸和阿姨没那么可恶了之前,先去那里住好吗?”她顿了顿,“还是说,你更愿意去奶奶家?”

“奶奶”就是莫宛鄘的两个母亲。

祝余急忙说,“不,我自己就可以!”

莫宛鄘笑,“好,房子密码是你爸爸的生日,阿姨会找人去照顾你的生活起居。”

祝余再次说,“不用,我一个人就好,我不要其他人,司机也不要。”

等他挂了电话,梁阁已经泡好两杯茶端了出来,坐在沙发上微笑着问他,“要喝茶吗?”

他们刚才一进公寓就开始接吻,吻得很急,唇舌贴合着勾缠,是被莫宛鄘那通电话生生打断的。祝余衬衫的扣子都开了三颗,嘴唇还是水红的,一副情乱的模样。

可梁阁坐在那里,白衫黑裤一分不乱,领带都精巧整洁,祝余的战利品那个红色章鱼肠玩偶正痴呆地倒在他手边。他勾着杯柄抿了口茶,茶水沾湿了嘴唇,又侧过脸来,眼梢弯着再次和祝余推荐,“是乌沃茶,我加了鲜奶,很香。”

祝余闷声走到他身前,冷不丁拽着他领带往上一提。

领带骤然收紧,颈间的拉力迫使梁阁仰起头来,他明显有瞬间的失神,黑眼珠涣散而茫然地望着祝余。

祝余居高临下地睨着他,“你以为我是来喝茶的?”

梁阁上仰着脸,被拽起的领带牵连,校服衬衫都变得有些皱巴巴,一点也没有受制于人的劣势感,他默不作声地看着祝余,平静又有点兴致的样子,笑起来,“那是来干什么的呢?”

又用问题回答问题,多么狡猾的成人口吻。

祝余不想再和他重复“你说呢?”“我不懂”的推拉游戏了,从梁阁覆着他的手说“你一点也不差,你非常可爱”,他就感觉自己不对劲了,有一刹那他甚至不能动弹,像被卸了甲,脆弱到整个人都是赤裸的。

他感到有种激荡的情绪在他身体里,在皮肤下,在血管中左冲右突,直到现在,他身体还在细微地打着抖。

偏偏是那个时候,偏偏是那句话,偏偏是梁阁。

被亲生父亲说“你一丁点儿都不讨人喜欢”,和被梁阁说“你非常可爱,你一点也不差”,这两种极端矛盾的情感在他身体里互相冲撞,无法排遣,让他简直有些想吐。

他真的很想做爱,除了做爱,他暂时不想和梁阁有任何接触,不要对视,不要对话,不要有任何不是为了做爱的身体接触。一旦他有任何松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