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英应了一声,抱了竹筐跑出去一会,又跑回来:“来了来了,新妇接回来了。”
“啊呀,快拿了席子去门口接。”大简氏抱了两卷草席拉了小简氏就走,曹英媳妇也跟了过去。
曹沈氏侧耳听,果然听到了乐声,扶了许氏的手笑眯眯回去坐了。沈母齐氏哂哂得,跟在后头也一并在那坐,只神色有点不安。
“大郎娶新妇,你倒摆个丧脸来。”曹沈氏瞪眼。
齐氏道:“我心中高兴呢。”脸上忙露了笑模样出来。
何栖一路只顾将扇子挡了脸,偶尔手酸就放下一点,看着障车旁凑热闹的闲人咋舌,有眼尖的年到她的脸,在那喊:“新妇好模样,生得跟天仙似的,新郎散钱来。”他一喊,别人也跟着喊。
吓得何栖再也不敢顾盼,只在那装泥人。
待到了沈家院门,障车一停下,沈拓将她扶下车。三个身材颇健的妇人轮着半席子传到她脚下,不让碰地,这么一路传席到院中搭的青庐帐中。
何栖暗吸一口气,知道下面还有一道仪式。
第34章
嫁妆比何栖更早进了沈家, 一抬一抬摆在那,沈家一众亲朋原以为何家一个落魄穷酸秀才之家, 能陪嫁什么好得来。没想到,一晒嫁妆, 狠狠吃了一惊,昨日送来的家具就是上好的木料, 且齐全配套, 今日各个箱笼的嫁妆, 从床帐被褥到镀银祭器,各色不差,最让人瞠目的却是一箱箱的书籍。
再不是读书人家也知书籍的珍贵, 何秀才又是爱书之人,秋高气爽之时将藏书一册册晒好,有破损的书封都亲手一一修补, 现在摆在那,还散着墨香味。
“不愧是秀才公家的小娘子,嫁妆也是体面别致。”
“唉约,都头这桩亲, 真是打了灯笼都难找。”
“曹家老太太, 你家侄孙儿可是娶着了,不说新妇品貌,只这书便是难得……”
曹沈氏笑得嘴都歪了, 坐在对帐中, 恨不能把驼的背都伸直一点。许氏等人也觉得脸上有光, 请了一个全福老妪将床帐抬进新房中铺好。
一个才总角的小郎得了卢娘子嘱托,挑着红漆提篮一跟筋儿跟着许氏,许氏在那挂帐子,笑:“哟,你倒机灵会讨赏的,新妇家得了喜钱,新郎家再得一遍。只我这里忙乱得很,你将东西放下,去找新郎倌儿要去。”
总角小郎听还有赏银,笑弯了眼,嘴上却说:“我才不是为的讨喜钱,新妇家好大方,给了我一把呢,都编成梅花样。新妇家嘱咐了,说漆盒里是要紧物,要放床上。”
“什么要紧物?”许氏也是一时忙昏了头。
那个全福老妪露着豁牙笑起来:“许娘子这是发昏了,那必是新妇亲手为姑翁叔伯做的针线见礼,是要放床上,不然,一忙乱,上哪翻找去。”
“倒把这一桩给忘了。”许氏拍拍自己的脑门。一时又叮嘱,“小阿郎去与简阿娘带句话,今日人多手杂,让她找了人看顾着新妇嫁妆,防着有人裹了乱偷摸进来摸东西。”
外头越发热闹了,笑声鼓乐哄闹声。
只听有个粗嘎的声音鸭子样在那喊:“到夫家了,新妇好露脸了,快将扇子放下来。”
然后不知被他娘子还是什么人一声喝斥:“就你多舌,就你多嘴,抢那新郎的话头。”
总角小郎急着去看热闹,得了话,将提篮交给许氏,少儿脚头轻,转身连走带跑出了门。
许氏这边在忙,何栖那边更是乱成一锅粥。
她一在帐中坐下,沈家的亲朋无论男女老少,只要手上没紧要事的,全都拥挤过来看新妇,差点没将青庐给挤塌了。
大简氏急得跳脚:“莫挤,莫挤,新妇就在帐中坐着呢,没长腿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