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吃完,空气里弥漫着的焚香味越来越重,重到水里的月影都被压了下去。

苏尔亚将头靠在莫青的肩上,缓了口气继续说道:“如你所见,我有很多的兄弟姐妹以及很多的......母亲,多得根本分不清她们的顺序。然而,要养一个家族这么多的人,我父亲又怎么舍得在已经到手的人身上再铺张浪费地花钱,我母亲怀我四个月的时候,家里所有的脏衣服就扔到了她身上,由她一个人一遍遍地洗干净、晾晒、收拾。她当时也许是害怕了,想回家了,她求过我父亲放他走,但这怎么可能。我母亲只要有一点想逃走的念头,就会挨打,挨那种手掌宽的木棍打。她被迫和很多人睡在一起,有一次,她好不容易找到机会也攒到钱偷偷溜了出去,想坐飞机回国,结果海关认出了她,又把她押送了回去。”

莫青沉默了,他没再问“然后呢”,也没有推开苏尔亚的头。刺挠挠的头发扎进他的脖子里,他也没有躲开一点,只是伸手握住了苏尔亚的手,指腹按在一块粗糙的茧子上轻轻地揉蹭。

“后来就生下了我,没去医院,就在家里生的。我一出来就被抱走了,没人管我母亲,不过幸好我还是被交给她照顾了。苏尔亚的名字是我父亲起的,太阳神的意思。但是我母亲很讨厌,她那时已经患上了很严重的抑郁症,得不到治疗,很快,就在我六七岁的时候病死了。她被火葬后,阿妈就走了,我被其他母亲带去照顾,一直照顾到阿妈的男人去世,她带着肚子里的洛桑回来。”

聊起往事,苏尔亚的语气除了鼻音重了一点,还是那么沉稳,莫青打了个喷嚏,他还替他披上外套。身后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一群吵吵嚷嚷的小孩,夜色显然已经深了,他们决定先回去。

回去的路上,莫青还在犹豫要不要再问一遍江婉给他起的名字是什么,但总觉得这样刨根问底地戳人家心事不太好。他自己依然习惯了藏着心事生活,知道向别人剖析自己有多痛苦,而且这无异于二次经历创伤。

回到家,罗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坐在门口了,苏尔亚忽地笑出声来:“它以前经常夜不归宿的,就算我过来住了,他也懒得来看我。”

莫青一直紧绷住的一根神经终于松了下来:“可能是有了我这个生面孔?”

房间里亮堂堂的,所有的喧嚣与风声都被隔绝在外,苏尔亚转身紧紧抱住莫青,鼻尖无意识地蹭在他的颈侧,瓮声瓮气地撒娇:“我跟你说这些不是想得到你的同情。”

莫青愣了几秒,没办法,也抬手抱住他的腰:“我知道的。”

披在肩上的外套掉到了地上,没人管,只有罗山在一个劲地凑着鼻子绕圈圈。紧贴着的胸腔没那么滚烫,心跳声也不算慌乱,一切都很平静,莫青沉下呼吸,他发现现在自己即便是被苏尔亚大幅度地接触,也不会产生任何抵触的情绪。

过了几分钟,苏尔亚又说:“但是我很想让你一直留在我身边。”

“我知道的,我不会走的。”

“你走了我就也离开这里,你去哪我就去哪。”

“好啊,我可以带你去我那里玩。”

“我妈妈给我起的名字是江焰,她说是焰火的焰。”

“很好听的名字。”

抱了足足有十几分钟,苏尔亚说什么莫青就答应什么,安慰到最后,苏尔亚忽然撒开手,直勾勾地看向莫青的眼睛。莫青紧张地咽了口口水,以为他要说什么很严肃的话题,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

在莫青认真的目光中,苏尔亚满怀期待地开口:“我想给你涂指甲油,也可以吗?”

“不行!!!!”

直到洗过澡上了床,苏尔亚还在执着于涂指甲油这件事,眼泪汪汪地追着莫青叫“老婆”,缠到床上也不肯撒手,他撒起娇来十个铁石心肠的莫青都嫌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