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出声，“我当然知道。”

姬昭还是那副愣神的样子，我总算是明白了他心底究竟在想什么。以为我是能迷途知返的羔羊？可笑，沾了那么多人的血，这本就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再冠冕堂皇的理由，都掩盖不了我恶人的本质。

“姬昭，有时候是非并不是那么重要，世间并不是非黑即白，我们所有人只是立场不同。”我蛊惑着他，试图把帝阿教的好孩子拉下泥沼，“我从不否认，我的所作所为确实违背道义和人理。但在强者为尊的修真界，站在我的立场来看，我做的一切都是合乎情理的。利益一致时，我们可以是同伴，但当道路相悖时，做出有利于自己的决定并没有错吧？”

“我知道，我只是……”姬昭情绪有些低落，他偏过头去。

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显得脆弱又悲伤，我颇为有趣地看着他变换的神色，享受着他的挣扎，好似真的在等他做出选择一般，“那么你呢，姬昭。想好要成为我的同伴了吗？”

“我……很可笑吧？”姬昭抬头看向我，眸底深处当仿佛有什么东西变了，“你知道吗，我回不去了。”

什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但我还是假惺惺地回应道：“帝阿不会不管你，你随时都能回昆仑。”

我暗中将煞气凝结成最尖锐的杀人器具，像毒蛇般蜷伏在暗处，只要眼前这个人露出些许退缩，毒蛇就会亮出獠牙。

姬昭摇了摇头，“你不明白。我和你们，相隔的不只是一个世界。”

“你说得没错，这里不是被法律保护的社会，在你成长的环境里，甚至连道德都是很模糊的概念，我们……完全是不同的存在。”姬昭落寞地笑了笑，“我一直很孤独，有时候会想，干脆死了好了，死了……是不是就能回去了？很长一段时间里，我无法将你们视作真正的人，有谁会把话本当真呢？我试图在故事里作为一个旁观者，可是不管是昆仑朝夕相处的家人、系统，还是后来遇到的你，都在不断动摇我，这里不是一本书，这里……就是真实的世界。”

虽然已经习惯了姬昭经常冒出一些我听不懂的词句，但我敏锐地察觉到他话中的异常……失忆的姬昭，怎么会有想死的念头？！

姬昭将藏在身后的剑拿了出来。

我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黄泉水带给我的增益正在不断减退，我本可以轻易拿捏姬昭，但绝不是眼前这个。

“你什么时候恢复记忆的？”

“在你问那个傻小子要不要做你同伴的时候。”

姬昭似乎毫不意外我发现了他的不对劲，他神情异常平静，拿着戚飞舟的剑比划了两下，好像一位准备宰割牛羊的屠夫，正在考虑下手的角度。

“他毫不犹豫地选了你，与那个世界的自己说了再见。他选择遵从你的生存法则，所以我回来了。”

“选择我？自己选择留在这个世界还要找什么借口？”想起自己竟然还为此心软过，我有些被戏耍的恼怒，“什么他，那不都是你吗？你是不是一直都在骗我？”

姬昭愣了愣，随即朗声笑了起来：“先前我是真的失忆了。虽然都是我，只是以前的我拒绝这个世界。现在的我仍旧讨厌这个世界，不过因为有你的存在，我多少感到有趣一点。”

“方兄，我们都是孤独的人。我是这方世界之外的人，从来没有人能理解我。方兄也没有可以信任的同行人吧？”

他转过身去，大方地向我袒露着后背要害，丝毫没有要防备我的意思，就这么提着剑走到张云和胡月天面前。我有些不太明白他究竟要干什么，是要帮张云他们吗？我只好警惕着他的一举一动。

“就像我割舍了那个曾经的自己，很多事情做了就回不去了。”他微微转头，凤眼微弯地看向我，“比如，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