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燃烧发出哔啵哔啵的声音,是安静的夜晚里唯一的声音。

然而,不知何时,门外飘来男人难掩怒意的声音:“那个小兔崽子到底在哪里?”

一个弱气的童声说:“我看见他是往这个方向跑的。”

“大哥,前面有人。”这个声音明显沉稳许多。

一行人进了破庙,面相老实憨厚的男人立刻就要快步走过去,提起僧人脚边的小兔崽子。

他被另一个男人拦住了。

男人对着僧人说:“我家的孩子不懂事离家出走,叨扰大师了。”说罢才打算抱走苏尘。

“你们是他的什么人?”僧人抬眸,目光平和地伸出手拦住了男人。

即便是再不通事理,僧人也不会这么轻易就让两个成年男人带走一个孩子。

对于他而言,大人有保护孩子的义务。

面容憨厚老实的汉子哼了一声,一副杀气腾腾的模样:“我是他爹!让开!”

汉子准备推开僧人,但他却根本没能近身,同样被僧人拦住了。

本该被惊醒的苏尘因为僧人善意的术法还在沉睡之中,浑然不知外界发生了什么。

另一个男人眼轱辘一转,贼喊捉贼道:“臭和尚,就是你拐走了我家孩子?他一向乖巧,这次离家出走,他娘都在家里哭成了个泪人,大哥才会气成这副模样。你给我起来,我们现在就去报官,我倒要看看,你们出家人是怎么当拐子的!”

男人不仅骂,还上手去拉扯僧人的手臂。

僧人一怔,难道他们真的不是坏人?

这个时候,苏泥从一旁插了一句话:“爹,叔,哥他怎么还没有醒,这么大动静,不会是发烧了吧?哥身上穿的用的一向精细,哪里吃过这种苦,难怪娘要担心的哭晕了。”

一锤定音。

苏泥还是一个孩子,僧人没有想过他说谎的可能性,他收回了护着苏尘的手。

失去庇佑的苏尘若有察觉,还在睡梦中,他挪动着身体,朝着僧人靠近,就像是一只在寒风里靠近热源的小猫。

但是苏尘的家人已经担心到找过来了,回到温暖的家中总要比寒夜待在破庙里强多了。

僧人没有任何理由继续庇护他。

至于苏尘单方面约定的不能抛弃他,僧人没有放在心上,萍水相逢,苏尘就敢如此轻信,实在是清澈的愚蠢。

对于苏尘而言,僧人应当是比家人更加危险的存在才对。

僧人没有解释自己施加的苏尘好眠的咒法,他只是在苏尘被接走之后,继续在破庙中禅定,修他清净慈悲的高深佛法

在初踏凡俗的时候,轻而易举就被区区凡夫俗子三言两语蒙骗了双眼、双耳。

山野的破庙依旧安静,僧人身前的柴火烧完,只留下星星点点的余烬还未冷却,在黑暗渐渐蔓延开的破庙中,金身斑驳、露出泥偶本相的佛胎静默地注视着一切,祂依旧宝相庄严,唯有慈悲的目光无声,仿佛在嗟叹着人间永不断绝的苦厄。

……

时空间隙之中,佛子呕出了一口血,点点滴滴的,在满身素净的僧人衣上溅出朵朵红梅。

僧人脸色惨白,心境紊乱而破碎,目眦欲裂,伸出手想要救一救仍在苦海中沉浮的幼童。

苏尘回到那对夫妇手中会遭遇什么不言而喻。

僧人已经回想起了这段过往。在他的记忆中,这只是游历凡尘的一个微不足道的插曲,可他怎么就那般轻信,那般天真硬生生把乖巧的、听话的孩童送进了炼狱?

他甚至,没有等到苏尘与他约定好的第二天,没有给苏尘任何解释的机会。

明明,苏尘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他:他没有父母。

其他三个人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