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底,上官巧神色冷漠:“我快撑不住了。”
【无边之域】马上就要崩塌,那些冤魂,失去术法,会趁乱游散四方。不过,他无所谓火的存与灭,对这也一点都不着急。
雪国圣祀弯身,捡起一块石头来,她开口说:“把你在定王城拾到的乐盒给我。”
上官巧看她一眼,把乐盒丢给了她。
雪国圣祀:“那个传说很美不是吗?那首曲子,本就是引魂之曲。”
她将乐盒拆开,零散的音键,跟编钟一样,摆成一排。随后,她拿石头做小槌,轻轻点了一下。
咚。
音声颤颤,以上官巧的审判标准,很难听。可他神色变幻莫测,什么都没说,静立一旁,听她吹演这一首与风雪同源的哀歌。
为什么会在最后放过纳兰拓呢?
还有一个没说的原因是:无论东岸的他们做出的抉择是什么。
至少那个神都城主,他们当的很称职。
*
纳兰拓四岁的时候,就已经在楼兰起早贪黑,练功扎马步了。在神都城,他弯下身,逗那个人还没枪高的小孩子,笑问:“战争结束后,你想做什么呢?”
“我想种地,种出天下最好吃的春笋!”
曲游说:“春笋可不长田地里。”
“那我种樱桃。”小孩眼睛亮闪闪的。
神都那一场战役,他们的敌人是那么强大,以至于他们自始至终都是防守卫国的心态。太多生死一线的时刻了。
并肩作战的岁月里,天寒地冻,与子同袍。
曲游没去想太多关于纳兰拓的记忆。
因为斩断那些拦路的潮雾,需要高度集中注意力。
当年的曲望舒等于现今的秦国月祀。
一路南下,厮杀到黑潮尽头。
他沿着渡川江,从王庭来到了寒涧的终端。
寻到源头后,他将肋骨高举,血色双头蛇的家族印记殷红夺目。霎那间,风眼平息。可接下来依旧是一场恶战,黑潮不想被封印,垂死挣扎,震怒的风暴将他卷入深海。
曲游用锟铻刀,杀穿了拦在自己眼前的一切。
风与雾不甘地咆哮褪去后,天地间便只剩那些银色的雪。
无边无际的黑暗里,曲游握刀的手都有些发颤。可他低头,抿去嘴角的血,眉目冰冷,想的是:接下来,他还要去处理【埋骨之地】的事。
作为锟铻首座,他有太多太多的任务要完成。
而这时候,那首哀婉凄绝的歌谣,又跟随细雪一起,从天尽头传来。如他第一次荒原上听它时那般空灵缥缈。
他衣袍猎猎,潜入寒涧,将肋骨,用力地插入江底阵眼。
砰!水波剧烈动荡!
世界开始毁灭,崩析。
江水倒流,光影变幻莫测。
黑潮散去后,白月清光,穿过云层与江水,照深深处。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远处。
曲游在离开之际,又看到了当年黑潮白月来临时的一幕。
这算是【蝶镜】给他织的梦吗。
当年离开王庭,其实什么都没想,脑海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留纳兰拓一个人。
逆着江水溯回,找到他时,心脏剧烈颤动。
他眼睛发红,哭了出来,又觉得丢脸,拿手臂挡了下。
可这一次,他神情无悲无喜,束发的葛绳被吹断,长发散于水中。
他现在应该转身,去点燃锟铻的火,去一剑劈开【止戈阵】千万年的杀戮。
可他还是给了自己一点时间,暂时忘却这一切,往前走去。
“纳兰拓。”当年他见到他时,红着眼哭。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