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玦摇头:“可就算没有我,你本身的能力也不会困在这里。”
施溪一愣,不再说话。
姬玦安静看着他,说:“你似乎在强求一种‘相同’一种‘平等’,是墨家的兼爱和农家的悯生。让你陷入这个状态的吗小溪?”
施溪:“我……”
姬玦温柔笑说:“你有没有想过,各家的理念是可以既相同又不同,矛盾共存的。在鹊都,神农告诉你生命的强大,可在雪原上,你又会窥见生命的脆弱。在阴阳家的理念里,天地万物,或强或弱或盈或缺都是命。六州术士灭一城、灭一国,以一抵千万都有余。”
“小溪,我可以告诉你,这里永远不会有平等。”姬玦:“除非有一天,术法彻底消失。”
姬玦的声音如寒流,清而冷。“你不想我为你留后路。可我是你的爱人,我一定会为了保护你做一些事。选择旁观的前提是,你不会伤到你自己。”
施溪懂他话里的意思,在很多事上,他都能体会到姬玦的控制欲。
姬玦:“而且你本身也是道圣,是神器主人。你永远都不可能和冰原这些死于战争的百姓,去感同身受同一份恐惧与无助。”
姬玦低头看他。“按照神农悯死的理念,好像这片雪原,也需要那些死于战场的亡魂来拯救,可不是的。”
姬玦:“我是阴阳家的人,我可以准确告诉你,面对黑潮他们无能为力,无论生前还是死后。”
施溪:“虽然早就猜到,不过听你这么说,还是觉得残酷。”
姬玦笑了下,说:“嗯,是有点。”
“农家要你把生命还给他们,可是兵家不是的。兵家众志成城,军令如山,下级对上级绝对服从,为将者注定要背负数百万条人命,你不能推脱。你的每一个计划、每一个决定,都会有人牺牲一切去执行。他们是你的兵,在战场上,士兵是不能有自己的思想的,他们唯有服从。”
“所以无论发生什么,你是将军,你都责无旁贷。”
施溪说:“……将军……责无旁贷。”
姬玦:“对,虽然我想杀杜圣清,但小溪,我觉得你可以效仿他的纯粹,破六阶的人在求道一事上,其实都挺极端的。”
施溪抬头看他,自从两人表明心意后。他能感觉到,姬玦在逐渐向他展示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眼前人不光是他的爱人,也是六阶的阴阳家家主是和神农一样,代表一家理念的存在。
姬玦在璇清殿见遍众生,日夜观衍星河,自然不是只知道杀戮。只是他不会跟人说自己对于诸子百家的看法,所以也无人触及他的思想、他的道。
姬玦:“我没像你一样兼修,但我在千金楼有过毁道重修的经历。或许诸子百家最后会殊途同归,可前期,各家的思想就是矛盾的。所以你要不要试着,在达成一个目的前,只纯粹专注一门道。”
姬玦:“好比这一次,你在兵家沙盘内是城主,你要做的就只是打赢一场仗。”
施溪愣了许久,一下子笑起来,深深凝视他,轻叹说:“小玦,如果你是敌人的话……那真的是个很可怕的敌人。”
方方面面的可怕。
姬玦盯着他一会儿,微笑:“是吗。我说这么多,只是想你赶紧结束锟铻的事,我们到没有人的地方而已。”
施溪:“……”
施溪马上转身:“我得走了。”他就说姬玦怎么今天说那么多。
举着魂火率兵出征的时候,施溪偏过头,长发轻微扫过脸,看着那群冥晦城的青年。他们每个人都对城主唯命是从,神情坚毅又麻木。施溪到这一刻,在寒风中沉默。
他之前总是想得很远,想全胜之道,想每个死去的人,想他们的恐惧与绝望。想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