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低沉,却像一把钝刀,缓缓碾过自己的呼吸。

“不管你要恨我多久,我都认。但是我接受不了你是我妻子以外的身份。”

向来凌厉的眉眼此刻竟显出几分脆弱,鼻尖泛起不自然的红,竭力克制。

“妻子。”梁听雪平静地复述。

“你敢躺在我身边睡吗。”

秦崇双目微膛,薄唇启合了几次,没问出一个字,却很明白梁听雪听说了什么。

“怎么知道的?”

梁听雪没回答,只是继续道,“你能因为一次猜忌,让我变成你的噩梦好几年,再反过来折磨我。”

“谁知道以后我还要再经历多少次你毫无缘由的苛待。”

“不会再有。”嗓音沙哑的保证,过于苍白。

梁听雪沉静地笑了笑,“秦崇,我经历过那么多次失望,绝望,怎么可能因为你的几句话,又跳一次陷阱?”

她看见秦崇垂眼,像一汪星河被湮灭。

光亮不在。

她要的就是覆灭他的光。

“早些休息。”

她拍了拍他的肩,像朋友那样。

“明天上午小语还是交给你。”

……

天气预报说第二天会是个大晴天。

可是却下起了雨。

灰蒙蒙的天穹压得很低,航站楼的玻璃幕墙流淌着蜿蜒的雨痕。

滴滴答答的,让人心挺烦。

秦崇将小语抱在臂弯里,高高托起来。

“小语乖,要听妈妈话。”

梁解语抱住他的脸,吧唧左脸亲了一口,转过来右脸也亲一口。

秦崇忍俊不禁,怎么抱都不够,偏偏没有延误航班里不包括他的那一班。

准点起飞。

秦崇恋恋不舍将小宝贝交还给她,恋恋不舍的。

“走了。”

“嗯。”

男人拉着大大的行李箱转身走向托运窗口。

像是拉走了过去一年默默的陪伴。

梁听雪也说不清楚为什么,心口有点闷。

一定是雨天的缘故。

“妈妈,dada要去哪?”

梁听雪抓着她的领子,对越走越远的秦崇有点不解。

“dada要去工作了,以后再来看你。”

窗外飞机呼啦啦飞走,梁解语突然意识到什么似的,脸一下就变了,“没有拜拜!!”

她哭,“小语还没有跟dada拜拜!!”

来时,打声招呼,走时,挥挥手说拜拜。

这么简单的道理,小孩子都懂,怎么他们俩永远学不会?

总是强硬又野蛮地闯入对方的生活,又离开。

梁解语哭得很猛,那股哭劲儿不知道怎么回事,把梁听雪都听得眼眶通红。

“好,不哭了。”

她揩掉小孩子脸上的眼泪,“我们去说拜拜就是了,哭什么啦。”

秦崇办好托运转身的时候,那对母女刚好走到他面前。

他的目光越过小语毛茸茸的发顶,与梁听雪猝不及防地相撞。

“小语说她忘了跟你说拜拜。”

梁听雪的眼尾是红的。

他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夜晚,他骗她到酒吧,梁听雪回家时也是这样站在玄关,眼角泛着委屈的红,睫毛微微潮湿,灯光从背后打过来,将她的轮廓描得单薄又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