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俭几乎要哭了,他知道商千言是故意把自己关在识海里,他回不去自己的身体,商千言也放弃了那具日渐破败的木偶壳子。
“别闹小孩子脾气。”商千言语气像是在哄他,神情却更是张狂,全然没把虞俭的话放在心上。
不想复活?那怎么行呢。
师父不仅要帮你复活,还要帮你永生,时时刻刻被拴在师父怀里。
你再也不用和我分开。
孟阑起这道防线也被攻破,只剩下赵止戈一人苦苦支撑。
虞俭知道自己劝不动一意孤行的师父了,可他更不希望看到为了自己一人而导致生灵涂炭。
他极力在商千言的识海里找寻出路。
他想出去,想找到或许能够阻止师父的方法。商千言似乎意识到他的意图,却不曾管束他,大概是自信于少年逃不出自己的识海。他就像是个包容徒弟叛逆的师父,知道虞俭玩累了,总归会回到他的怀抱。
但在虞俭眼里,师父真的已经疯了。
怎么可以,为了一个人,牺牲那么多人……
难道商千言觉得禁术成功后,自己还能够心无顾虑地活下去吗?
识海四周漆黑一片。
阴沉的、带着挥之不去的浊气。
虞俭从没过去魔域,却在商千言的识海里真切地感受到那片生灵挣扎的死地。瘦骨嶙峋的人们为了一口腐肉厮杀着,在这种环境下生长起来的商千言,只要被认定是他的东西,即便死也不可能放手。
少年在识海里漫无目的乱撞着,他要出去,即便是死,也不能接受师父送给他的生。
借着商千言的眼,虞俭最终只能看到师父与赵止戈正面相对。
赵止戈已经站不住了,剑修向来挺拔的脊梁像是从中折断,不自然地陷进去。那头飘逸的银色长发染了血,被凝固的血块搅在一起,从出生以来,虞俭就从未见过自己的兄长这般狼狈过。
那柄本命长剑还被剑修紧紧握在手里,可他的右眼被血糊住了,血顺着脸颊一滴滴向下滑落。赵止戈发抖的手举着剑,却对不准焦,剑招已经乱了,却咬着牙,像一棵青松,始终没有被风暴折断。
“师父……求你了,放弃吧!”
虞俭也看到了人间的生灵涂炭,这座沿海城镇接近半数土地被参天巨浪冲毁,另外一半也岌岌可危。
颠倒乾坤的禁术已经启动,虞俭能感觉到天地灵气被强行抽取,注入商千言体内。
他感受到了蓬勃的生命力,像漫天春风桃花似的温暖,连灵魂都被由内而外的滋养起来。
连虞俭自己都感觉到了可笑,他已经只剩灵体,最渴望重生的本该是他自己,现在却要阻止生者帮自己复活。
他无法接受,这样求来的性命。
虞俭在师父的识海里冲撞着,似乎终于到达尽头。他被一层无形的屏障阻隔着,屏障后面似乎还有什么,黑漆漆的,他看不清,像是无数腐臭的海水在翻腾滋生。
少年在那片漆黑的海水里看到了一个人。
很年轻,全身浸泡在水里,湿漉漉的长发遮住了脸,阴郁单薄的身子蜷曲着。
双眼紧闭,像是在做梦。
梦?
虞俭忽然想起什么,他看到这人俨然是师父年轻时的翻版,想必就是师父深藏识海的本源。
他想起从前对方教他的入梦之术。
据说修士的梦境里是其本源庇护的港湾,若是自己能入师父的梦,就可以找到被禁术抽取的天地灵气,在师父最脆弱的时候将其放出他不要那些东西帮助自己重生,那些本该蕴藏在天地自然的灵气,就应当在天道中运转,滋养每一寸土地。
入梦的咒语他还记得,从前他天赋极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