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实与梦境在她脑袋里颠倒错乱，眼睛也接受不了光线，她闭着眼睛控制本能的挣扎，竭力调整呼吸，好半天才脱出这种惊悸的状态。

再睁眼时，姜满已经吩咐侍人拉上了近处的几层纱幔，摒退了屋里多余的侍女。

隔着黑纱幔，光线暗下，外面的灯火就显得影影憧憧，招秀抬头看到床榻边的姜满，另有两个侍女垂头跪在地上，定睛辨认了一下，发现不是蒹葭模样，便放下硬支起的脖颈，重又跌落枕上。

血肉仍有不正常的抽动，冷汗浸湿寝衣，可她此刻最大的感受却非不适，而是庆幸。

恒息营到头来还是没有强行探查内府。

不然肯定会发现丹田里的不对劲……万恶的蛇灵玉！

她就知道，任何坏预感在她这儿，绝对都会成真。

所以天髓入体，先得到滋养的不是她的经脉，而是蛇灵玉。

招秀意识到这东西掠夺走了本该堆积于血肉的元气，不然体内不会空空如也天髓的元气又不会自行散逸，她体质殊差，没有多少消化能力，浩气诀的修行又不需要元气只能是被蛇灵玉吞掉了！

头痛得厉害。

姜满就看着她额头渗出一层层薄汗、脸色苍白如纸，刚犹豫着起身，就被她抓住了袖子。

她也不说话，就这么一边颤抖一边重重喘息。

视线相对，姜满想了想，还是没敢扯开衣袖，只是慢慢在床边跪坐下来。

招秀见姜满没吩咐人去通知教主，心下稍缓，躺在那拼命想对策。

肯定不能叫他知道，问题是怎么才能藏住？

她总不可能时时刻刻触怒恒息营恒忘泱都能看出来她故意气他要真这么做，适得其反不说，一旦坏事，恒息营会更癫狂。

她也没法保证恒息营一直不探查她内府……特别是他想叫她孕育子嗣的前提。

招秀忽而想到，蛇灵玉其实在发作的时候才有存在感，现下会冒头，主因还是她虚弱。

一旦它完全复苏，就会再度匿形。

所以她就得在短期内得到大量的天髓元气？

这可能吗？

天髓灵液这种东西，且不说恒氏手上到底还留有多少存货，都把她逼到那种地步了，恒息营也就给出两滴而已当然，其实两滴不少，原本足够将她这副孱弱干瘪的躯壳修复完善，若不是给蛇灵玉吞了……

等等！

只要她体质还是那么糟糕，岂不是意味着能继续骗来天髓？

某些人想要孩子，总不可能放任母体一直虚弱吧！

而且，对她来说，养蛇灵玉是有必要的，它不但能免除她孕事之患，在危机关头不是不能给她挡劫……最大的问题是，已经冒头了，她又没办法把它给摁死！

没有万全之策。

没有万全之策。

招秀闭着眼，人看着都像是要睡过去了。

但是姜满一起身，她倏然睁眼。

姜满退后两步，下了底阶，身后纱帐被层层打开，侍女端着药碗、补品鱼贯而入。

“请夫人用药。”姜满面无表情道。

一碗药汤先被奉到前面，招秀沉默片刻，拒绝别人搀扶，自己挣扎着爬起来。

看了眼被举到面前的托盘，又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侍女，抬起颤抖的手臂，刚端起药碗，就发现捏不住，只能先搁在床边。

“退。”她盯着床边的人。

两个侍女顺从地膝行退到底阶之下。

“再退。”她扫过屋里的人。

这回连同姜满的所有人都各自退了几步。

招秀拿起药碗，往外一甩。

瓷器摔落在地，四分五裂，汤药四溅，但一滴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