披风不透气，她呼吸微微急促，失真如叹息。

然后这沙哑旖旎的嗓音，道出了石破天惊的一句话：“如果有机会……你会带我走吗？”

能叫人魂飞魄散的话语匿在他的披风之下，没有被任何人窥听，此间密不透风，不会有任何风声流传出去可他没法欺骗自己这只是幻觉。

每一个字眼都像是锥子般凿进他脑袋，以至于他一下子就从旖旎中脱出。

脑子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思维比任何时候都要理智，然后很快，血液就如凝冰止歇，心脏如石化停跳，慢慢的连面容都现出土色来。

他分辨不清这是挑拨离间，还是一种独特暗示。

分不清这是甜枣大棒，还是真切的求助。

但他确实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个没有答案的问题。

他能做的一切都不包括背叛！

所以沈辛元闭了闭眼，到底没有说什么。

他只是踮脚起身，抱着人轻飘飘落在车架上，辇内没有人，他自己掀帘子步入其中，把怀里的身躯放在丝缎的褥团之间。

她的胳膊肘借着靠几勉强支撑，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手扯开披风，露出她的脑袋。

他弯腰，她坐着，他的视角难免俯视，而她垂着眼睛看地面，似乎连看他一眼都欠奉。

沈辛元的胸腔不可避免地凉了一下。

竟觉得刚与他耳鬓厮磨的人忽然变作这般冷若冰霜，是极正常的事。

蓬软的青丝随着披风落下，倾在她肩头，还溺着凝固的血浆，她面无表情，冰冷又苍白，两颊有呼吸不畅的晕红，反而平添病态之意。

他的呼吸都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攒紧，死死盯着她看了数息，既怕她垂泪，又怕她鄙夷……但她什么表情都没有。

那披风下隐匿的暧昧浅薄得像是烟气，风一吹便消散了。

沈辛元紧了紧牙关，起身一点点退后。

放下纱幔的时候，他又抬头看了一眼。

她睁着眼。

那双眼睛困乏却又清幽，漆黑的瞳仁之中仿佛沉着一泊深泉，就那么静静地望着他。

直到最后一道纱帐合拢，连缝隙都消失，他忽然陷入一种莫大的悔意之中。

他意识到自己失去了一个绝无仅有的机会！

……回连鼓崖的路上，就算沈辛元就在步辇外一路护送，招秀也没再把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砸进水里的石头已经够了，会激起怎样的浪花是后面才会看到的事，没必要在他身上寄托更多的情绪。

值得她紧张的是马上得应对的那个人……恒忘泱不在，倒叫她对于如今的形势更加莫测。

等等，这香味是不是有问题？

招秀猛地看向案台上燃香的铜炉。

拳头大小的铜炉是三角鼎的样式，稳稳地扎在步辇正中，快速行进的辇架几乎没有起伏的弧度，就像是在河上漂浮一般稳当，这就显得她此刻天旋地转的晕眩极为突兀。

再有不祥之感，她也不得不闭上眼睛，晕死过去。

感知陷入彻底的黑暗时，便失却了对时间的判断。

招秀挣扎着睁开眼睛时，甚至有种自己才晕厥过去不久之感。

意识还没清醒，她就本能抓住身侧动作的手臂，失神的双眼定睛了好一会儿，才勉强看清对方的脸。

陌生的面孔，木偶般美丽僵硬的脸，这是两个没见过的侍女。

被她抓住的那个停止动作，另一个继续伸手，褪下她裹身的外衣。

身上只剩下最里层的单薄纱衣，她下意识打了个冷颤，却并未感到刺骨的寒气。

模糊的视线扫过去，看到温泉池中热气氤氲，更多的侍女跪在不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