蒹葭还记得自己是看着差役把屏风搬走的,她站在门边上把单子罗列的东西一行行划去,随后的记忆就模糊不清了。
说不准哪个时刻开始,前脚好端端,后脚忽然开始晕眩。
先是天旋地转,人摇晃着站不稳,随后就是肠胃绞痛,整个腔子里都如翻江倒海,所有的力气溃散,连同精气神都像是被什么东西强行抽走。
等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地上了。
眼冒金星,气虚失力,烂泥一滩。
蒹葭没法判断自己到底晕了多久,只觉得自己的体温在不断流失,寒冷的地面快把人冻成冰棍了,模糊视野里,周边人倒得横七竖八,全部面如菜色。
像是吃坏了东西,但又不吐不泻,只是穿心捣肺地痛。
人在被疼痛袭中的时候,很难有精力去思考别的东西到后来被拖起来走的时候,蒹葭还是动弹不得。
脑袋不清醒,眼前一阵一阵冒着黑晕,就算被强行挟着向前,都没什么惊慌感。
后来她是在滴答的水声与强烈的霉臭间醒过来的,人是醒了,肺腑依然绞痛至极。
她要过了许久才意识到自己身处水牢。
刑堂水牢!
可是连恐惧都没法叫她从疼痛中清醒过来,她打着寒战抬起头,周围蜷缩着的都是如她一般的东阁侍女。
意识涣散间的疼痛叫人控制不住呻吟,即使哑女都无法按捺住喉咙里的嘶声,情况严重的甚至弓着身体哀哭。
蒹葭不知哪来的力量,艰难地挪动身形,爬到牢房口,透过栅栏仰头,扫过一个个牢房。
几乎所有的侍人都被关了进来……那东阁现在是谁在侍奉?
什么因由能让她们全都给关起来?
某种奇异的联想叫蒹葭颤栗,意识到发生的事可能恰恰与某个人存在关系,但又因不确定一切是怎样的发展而涌现强烈的不安,她没在人群中看见自己师傅的脸。
那姜满在哪?
她的脸死死贴着栅栏,牙齿咬紧,不让自己发出一点痛呼,只有眼珠子在僵硬地转动。
她闻到很浓烈的血腥味从远处传来,迟钝的感知并不能助她辨别更多,但那血腥之气实在浓到了一定的程度,乃至于日久天长的水臭霉味都掩盖不了。
虽然并没有听到惨叫声或许有,但她听不到蒹葭一个劲儿打着哆嗦,那已经不是严刑逼供能造就的场面了。
必然死了很多人……可是什么人死了?
比起恐惧,她胸腔内更多的是躁乱。
发生了什么,才能叫她们需要被关进水牢接受惩治?
她们还没有被刑讯,那么比她们更当先遭受酷刑的是谁?
肝肠像是在被翻搅,腹内似火灼烧,这种剧痛之下,肠穿肚烂她都毫不怀疑,只模模糊糊中听到牢房被打开,一时却反应不过来,直到被粗暴地揪起来,掰开嘴巴倒入一碗药。
灌药的手经验丰富,脖子被掐住的方式太过刁钻,她除了吞咽别无他法,直到汤药落下,她被甩回去,那股子强烈的呕意才自下而喷涌出来。
很快,牢房里就是此起彼伏的呕吐声。
极其腥臭的味道弥漫此间,蒹葭下意识避开各种呕吐物,然后才意识到,她们中毒了吗?
她坐在栅栏边发呆,一边因虚弱跟寒冷止不住地寒噤,一边拼命观察外面的动静。
提刑者过来的时候,牢房里已经横七竖八倒了一堆,蒹葭没到人事不省的地步,朦胧着听到外面喊叫的名字,整个人都是一个激灵。
在对方脸上浮现不悦之前,她颤颤巍巍地举起手,敲了敲栅栏。
很快就有人进来,把她拽了出去。
名单上的人不多,但弱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