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学得认真,也有人嗤之以鼻;有人无动于衷,也有人深受感触。

总而言之,招秀不以儒家之礼仪去约束她们,也不以世间之道义去捆绑她们,她就给她们讲人之恒心,讲艰苦跋涉,讲美好生活来自于双手而非天赐。

她不贬低愚昧,不看轻粗俗,握着对方粗糙的手教她们写自己的名字时,一应的认真专注。

招秀看得通透,她们身上带着上古先民般原始、朴素与野性,这是本该张扬释放的天性,只是被西州这片土地所束缚。

她们甚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获得自由。

招秀想把困住她们心灵的那层囹圄拆掉,将束缚着她们手脚的无形的镣铐解下她这样渴望着,首先就意识到自己的心上也有囹圄,自己的手上也有镣铐,魏盈君多少还是给她一些启悟的恨要恨得无可转圜、不留余地,那么,爱是不是也要轰轰烈烈、不遗余力?

情绪,感情,无论是正面的,还是负面的,本身就是力量。

魏盈君沉得住气,苏娥却忍不住了。

倒不是说有多好奇招秀的目的,而是她早晚都给人把脉,都能直观感觉到她的状态在恶化,那种生命力肉眼可见流失般的孱弱。

再出众的美貌,在如此憔悴与体虚面前,都如同蒙尘的珠宝般晦暗失色。

苏娥甚至知道她的所作所为完全是在以透支生命的方式进行。

“你到底想要怎样?”她问道。

招秀坐在魏盈君的云床上,手边搭了个杌凳倚靠,屋舍内外都是一应的朴素,没什么装饰,木制家具都有了些年代,风化的裂痕与粗糙的毛边很明显。

魏盈君神出鬼没,平常坐卧换成了她师姐的屋子,这一间算是腾给招秀起居了。

她现在就摸索着杌子的毛边,一边感受粗糙的木刺在指尖擦过的感觉,一边仰头望着窗外。

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圆月初升。

今夜天极寒,却晴朗。

她就发现,这世上那么多事都是冥冥中注定,殊途同归也罢,兜兜转转才叫她发现,原来一切从最早的时候就已经存在预示。

“时间不多了。”她喃喃。

“什么时间?”苏娥走过去哐当一声合上了窗,转过身,满脸都是大晚上不睡觉你又要做什么的表情。

昼夜相处几日,已经完全叫她对招秀失却了敬畏感,由于招秀总不遵医嘱,不肯好好休息,更叫苏娥把她归类那种最糟糕的那种病人,我行我素,知错不改。

“有些恶人容忍的极限。”她答道。

苏娥皱眉,不解,心中却又有一种好像与之处于不同世界的感触。

招秀对她笑。

笑容苍白虚弱,却又充满善意。

“大雨不停,总有人要淹死的,”她轻轻道,“苏娥姐姐,这个世道是错的。”

苏娥正是听懂了她几分意,才叫脸上浮现愠色:“纵使世道是错你总不会指望着这一谷老弱病残与这世道对抗吧?!”

招秀摇头:“不。”

“她们不会有危险。”她说,“我想要知道的已经得到了答案。”

苏娥不想被牵着鼻子走,但还是忍不住道:“什么答案?”

“你们没有修行之资……但能修行我的功法。”

苏娥心脏霎时惊跳,瞪大眼睛望着她,仿佛她说了什么石破天惊的话。

“要不要试试我的魔功?”招秀说,“为我验证我的想法?”

“你在开什么玩笑?!”

“不是开玩笑,”她轻轻道,“我邀请你做除我之外的第一个试验者。”

苏娥觉得这完全是胡话:“我不习武,不锻体,丹田淤堵经脉闭塞,怎么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