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天元山的仇怨虽时过境迁,但想来知情者无脸言此。”魏盈君先是冷笑,然后又哼,“你我在九怀江上虽有交集,却素未谋面,我又多年未出星花谷,与东域更是不沾一丝浮土,谁人能对你言我?”
招秀默然,脑中飞快思索她为什么会有此问。
她得知魏盈君的名字,最初就是从岳元朔口中。
然后才从悬断山神显诚君之旧念中窥得她的样貌,从岳元朔留下的残念中看到他斩下三刀时的画面,至于星花谷主与魏盈君实为同门师姐妹的身世,是承月说的。
招秀想,承月毕竟是尊主之子,虽不知她为何深恨尊主,但从她对姬胜雪的成见都如此之深,可想承月也在她的仇怨名单上,即便事小,如实说来也恐他遭更多忌恨,而且不知为何,此刻念到承月名字,她心中就有某种心惊肉跳之感。
但若答岳元朔……最后就还是要回到九怀江悟道的问题上来?
“是岳元朔吧。”招秀不开口,魏盈君自己就答了。
她话锋一转忽而又道:“所以当时九怀江上,岳元朔三刀,是因你而举?”
招秀眼睛微微睁大。
默认是岳元朔告知于她的也罢,这话却是直接将那三刀都栽在她头上?
招秀断然否定:“我没有这种价值。”
魏盈君似笑非笑:“他护你助你却是事实。”
“是事实,”招秀只能认,“却非全部的事实。”
魏盈君抬头,竟毫不忌讳说道:“叫他堕天有我一分手笔,我对他的了解不可谓不深。”
“永镇邙山这种深仇大恨,累世难消。九怀江上,他以‘祸’身而存,实为只知复仇的怨念寄体,就算恢复了本尊的理智,依他心性,也不可能以这种方式于世了结。”
说到底,祭天不成反受邙山之劫,紫微大帝憎世都是理所应当的事,他寄体找回神智,居然不想办法挣脱邙山封印,不想办法讨债,反而如此三刀断绝自己生机绝非他风格。
她断然道:“必然有人扭转乾坤。”
招秀就像被什么人扼住了呼吸,吐气都有些艰难。
魏盈君既然形容为“扭转乾坤”,那她知道这三刀之后,邙山秩序开始崩溃,天地间元气终将随之消弭,修道界正在往死路走吗?
……她应当不知道。
否则必将更为疯狂,更为决绝。
招秀闭了闭眼:“前辈以为,此人是我?”
魏盈君道:“你是唯一的变数。”
她看着招秀,看得极深,仿佛想要透过这张皮囊,看到更内里更深层的东西。
招秀比之岳元朔,就如地上草芥比之凌云日,没有任何比较的余地;可是说到底,两人之间,也不过只是一个女人与一个男人。
魏盈君想,岳元朔选择自戕,会是因为见证到她的特殊之处,窥到她能撼动大道的事实吗?
不可能的。
那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
除非那三刀已经是天下最狠的报复可这又不是他的作风以自己的消泯去惩罚别人这种事,放在他身上都显得可笑。
但如果不是因为道途,那么能如此撼天动地之缘由,就只剩下男女情事。
虽说要叫别人相信,岳元朔能为一个女人做到那等地步,实在匪夷所思,只是魏盈君是个女人,她不会贬低女子能为,她自己能三言两语说动季潮生卖命,怎知招秀就不能让岳元朔为自己出生入死呢?
这么一想,好像就有几分可信度了。
唯一疑虑的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人,怎会有这般瓜葛?
招秀一字一顿:“前辈错了。江河滔滔,怎会为一粒沙砾拦阻就逆流。”
魏盈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