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不觉得自己冒昧的,掌柜从后院匆匆赶上前来询问客人来意时,他也就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道是全城查验身后下属斜了他一眼,都不能判断上峰是在睁眼说瞎话,还是确有其事。
掌柜的倒也不惊讶,好像对这种说辞很习惯似的,一面命下人打开货栏以示清白,一面小声嘱咐底下人筹备财务作“孝敬”……把他们当敲诈勒索的地头蛇来打点了。
沈辛元没有解释的意思。
随口吩咐下属去查验货箱,他相当自然地往后走,到处看看。
掌柜亦步亦趋跟在他旁边,说是为他介绍,也是怕他无意冲撞了什么人。
中庭的大樟树下架着一个秋千,他多看了两眼;马厩里的黑马单独一个槽,近距离看着更加漂亮;厨下确有药香,门前石子路边倒的药渣密密麻麻,还不止是三日的;绕到后面,正屋洞开,斜侧面一架屏风竖在那里。
掌柜道:“主家害病,不便见客,请大人海涵。”
不用神识,沈辛元的眼力就能够瞅见屏风后隐约的人影。
单薄的身形像柳枝一样,未穿裘衣大氅,便显得更为瘦削,倒也不是孱弱到卧床不起她挺腰坐在那里,侍女在给她梳头发。
倘若用神识,只需一刹,他就能窥见那绢丝的山水屏风之后,低头跪坐在褥子上梳洗的人如何面貌。
说的是“请海涵”,但若是他坚持要见人,即便是病榻之上的人,都得梳洗整装、拖着病躯前来面见。
身份的高下、实力的强弱摆在那里,一个小小的商贾哪能奈何千极教的右护法。
但沈辛元没想看她容颜,也没招人来见,只是就这么点点头,扭身走了。
出了院门,被迫收了“孝敬”的下属跟上来,依然一头雾水,不明白自己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全城查验,没听到吗?”他说道。
下属这回是听明白了,也不知是高兴还是苦恼上峰没有伸手的意思,就算有“孝敬”也是兄弟们平分,似乎是好事但这是多大的工作量啊!
不在意自己动动嘴皮子究竟给底下平添了多少麻烦,沈辛元沿着这条街继续往前走。
人声并不嘈杂,他也未觉得有多烦躁,天地好像忽然间就变得极为澄澈。
谁都看得出来他心情不错!
……
招秀披头散发坐在屏风后面,阿霖在给她梳头。
收敛衣襟,系好腰带,青丝刚理顺了正要挽起,丙一进来说,客人已经走了。
她都以为这次非得出面不可了!
招秀跟人对视两眼,挺懵所以那家伙到底是来做什么的啊?
两个人对坐了片刻,也没说话,阿霖有条不紊给她绾好头发,插上簪子。
丙十二从外面探出脑袋,对着屋内点点头,示意没有发现监听,又倏忽缩回头消失不见了。
怀着不可见人的隐秘心思就这点不好,时时都得担忧着隔墙有耳。
许久招秀才叹了口气。
“东西都收拾干净,确保随时可以撤,”招秀说,“我有不好的预感。”
丙一道:“也不定就是针对……”
话没说完,看了看她的脸,又有些沉默。
沈辛元对她的注意确实太过了。
既然没有暴露幕后之事,这铺子显然没能耐吸引住千极教右护法的注意……之前只是远远看一眼,现在都能找上门来了,还指不定下次就是什么。
也不是不能应付,主要是措不及防,一旦被对方无意发现什么,那就是灭顶之灾了。
丙一面上沉稳,内心也有小小的嘀咕,“红颜祸水”这种事,不露脸都能达到这种效果吗?
毕竟她出门极少,出去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