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清这个世界的真相、以为人力可胜天之前，她也是如此，她有理想，有野望，有抱负，可九怀江之后，亲眼见着紫微祭天真相，见岳元朔三刀决绝，见尊者威能遮天蔽日，见郁境大地破碎难追，她便害怕了，退缩了，迷茫了，被天性中某些软弱疲虚掠夺了胆量。

最可笑的是，她要以君子仁义作为筹码，以浩气诀作为武器，决意冒天下之大不韪，并非出于为苍生为大义为天下，而是以小颖的性命换来的觉悟，以报复之意作为内驱力！

招秀笑着抹去自己眼里的泪水，手指在颤，嘴唇在抖，可声音异常沉稳：“人贵自知……可惜我今日才彻悟我之本性。”

她一路跌跌撞撞闯到这儿，才回头看清来时路，才真正明白自己运气有多好。

她一直觉得上天苛责自己，所以才有那么多的磨难，可如若不是运气好，凭她自我矛盾之盛、任性妄自之重，凭她懦弱不自知、重赌重责多自扰，她如何走得到今日？

也许上天看不过她这般懵懂蠢笨，才要叫她失去最难割舍的事物，以此来告诫她，来惩治她。

真是残酷啊。

可这个世道，又有哪里不残酷呢？

招秀深吸一口气，终究将所有的思潮情绪一口咽尽。

她总是不想向自己承认，她对解东流实有敬佩之心，甚至还有隐隐的嫉妒。

她总是在他人身上照见自己的不足，在跌倒之后醒悟过往的错误。

解东流听出她的自嘲，并未接话。

“我身上有一个定期发作的恶咒，它脱胎自炉鼎的功法，盘踞在我丹田，非交合不能解。”招秀仰起头，平静道，“琼岛时积累在内府的元气太多，在它发作时被消解太多出来，一时难以吸收便陷入‘过醉’的状态，我以‘噬魂钉’钉住经脉走势的节点强压下去，后来又在天元山被尊主取出噬魂钉，重铸了经脉。”

“那就是天元诀路径固化的原因。”

招秀说道：“我修习天元诀，并非因我多么认同此道，因这是我所能接触最高级别的心法……同理，我也不是不能接受善水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