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换做普通的双修,借助交合作为捷径,已足够达成相连的目的,即便是琼岛之上,需要以阴阳之道分化清浊,也不需这么复杂的前提,但此刻状况又有不同。

如果跨越先天的方式决定了上限,以琼岛得到的机缘,她固然可以直接迈过去,可他私心想要把她送到更高的地方。

他可以承担更多的代价,拿自己作为阶梯也无不可,但双修毕竟合乎两方,高处有风,她也总要有能够站稳的能力。

只是这种方式,确也有揠苗助长的风险。

解东流收回内力,并没有直接动手,反而想把手掌抽出来,再放她休息片刻。

……没抽动。

一有动静,她就仿佛受到惊悸般,蜷缩得更紧。

呼吸声都重了一些,隐约有泣音,似乎随时都会醒来,又像是陷进更深的噩梦。

他没有再用力。

索性就没有挪动位置,只是维持着这种姿势,缓慢坐直腰身。

天地一片沉静,只有他的心脏在喧嚣。

他很难把目光从她身上挪开。

清暖细柔的香气从她的肌理中渗透出来,溢满口鼻,她就像是一朵开到最盛时的鲜花,芬芳馥郁到了极点可那不是某种合理的现象,反而极为糟糕不受控制散逸出来的,并不是正常的体香,而是生命力,是自然散逸的生气。

死地破坏了她的身体蓄养生气的能力,目前尚有额外的元气支撑这种过量的消耗,但是长而以往,加速衰老、多病早逝都是必然发生的事。

解东流把她从沙野带出来的时候,就意识到了那个超脱常规的疯子在她身上罩下的防护,可这只是治标不治本的方法,会随着时间流逝渐趋消隐。

所以,不管她是不是要治她的眼睛,突破先天都是她唯一能摆脱这种潜在影响的途径。

到底还是挪开视线。

心动得越厉害,湖水荡漾,道韵流转,引动的观照便越强烈。

满湖的水都在刹那间结成冰,又在心念流转的转瞬时重又化为水,即便清澈荡漾的碧波粼粼,却仍有冰棱在湖底层层叠叠地穿刺而生。

那种尖锐的东西甫一生成,就在他心底横冲直撞,难以止息。

……上善若水。

解东流缓缓闭上了眼。

他承恩师致虚子衣钵,承善水观七百年道蕴,以“持盈”为心剑,以“不争”为道。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这是“持盈”得名的由来。

故要含藏收敛,不可过度,不可自骄,方能不因满而覆。

他的剑所秉承的道,便是他执着求取的道,他要压抑自己的本性,收敛自己的诉求,克制自己的欲望,消磨锋锐,融合真意,才能得道。

一直以来,他都觉得,这条求道之路,是在与这个世界妥协,是在叫他独立于天地,持己身守己正。

可是撕开记忆的迷雾,掀去命运的迷障,摆在眼前的抉择又如此通透直白。

大麒山毁于一旦,如何压抑?

胞妹死于非命,如何收敛?

情意如蔓草疯长,如何克制?

也许是他这十五年走得太过顺畅,太过通坦,所以天命予他门槛,给他设限,想要他跌倒,破碎,坠落。

湖水流动,一瞬清透如玻璃,一瞬又至暗如深渊,密密麻麻的水纹围着湖心之岛而来,无命之风席卷碧水,层层叠叠的波浪接连而来。

解东流忽然睁眼,手下一撑,将招秀连衣服一起抱起来。

招秀陡然一惊,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他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背。

招秀的眼睛霎时睁得极大,即便看不见任何东西都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