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肯定能感知到自己的剑,不可能不知道她在哪里……那他遭遇了什么?
招秀又转向了案几。
她起身,下榻才走了一步,又被捞着腰放了回去。
她愣了愣,穿上鞋子,这回再走没被拦,走到案几前弯腰抓起小剑。
刚触手她就发现剑锋已经钝了,又回到墨黎把他剜出来时那种无锋的模样。
他的突破应该没有多大问题,怎么可能走火入魔?
然后她想到墨黎一个弱点。
“……如果不是因为分割这把剑的原因,就是他又陷进幻境了。”招秀思索道,“他肯定在沙野。”
在墨黎眼里,死地是不一样的,若是他无法分清现实与幻觉,又逢着突破前的关卡,会否有走火入魔的可能?
招秀不想管。
他既然进死地,就肯定预料到风险或者说他突破的机遇本来就伴着风险她也管不了别人是突破进阶了还是走火入魔了。
但墨黎是在沙野……
他能看到什么?
如果她拿着这剑,她是不是也能看到?
“我……”她颤栗道,“我想知道,他是不是……能看到小颖……”
第0333章 切割
墨黎很想知道小颖是怎么造就沙野这么一个怪胎的。
这片死地虽然才诞生没多久,但凶险诡异,他待得时间不长,被浸染得却极快极深。
不像早先在梵清山脚底下是被动融入死地,现在的他不仅处于后天与先天分界线的混沌状态,而且一脚踏在生与死的边界,进退一步到底是突破还是毁灭,他自己都无法预测。
这个死地的规则与他所知的死地全都不同。
最初,他只是觉得沙野死得很安静。
混乱无序对他来说,不是多糟糕的东西,不过相较于别的死地没完没了的呻吟与嚎叫,沙野显然要沉寂得多。
极偶尔的时候,才能从自下而上的气流中,捕捉到一丝半缕的哼唱。
那不是他所熟悉的不可名状的哀鸣,反而带着能够为他所辨识的意义……也正因为他知道那是小颖的声腔,所以会觉得更加诡秘。
小颖当然不可能还活着,这个死地现在没有一点生机,但她在死地中到底处于怎样的位置,就叫人费解了。
随着墨黎跟死地的共鸣逐渐加深,他开始感知到那些无边无际的痛苦与绝望。
就像野兽在濒死时会积压超过生命负荷的负面情绪一样,一块土地在濒死时漫长时间也会存蓄无穷无尽的痛苦。
本来这些东西没有知觉地游荡在土地上,被天地界障与人世彻底隔绝,可是一旦有人能够感知,就像是破开一个口子的米袋,很快所有的米粒都会从那个口子倾泻而出那些庞大的记忆信息与情感积蓄能轻而易举摧毁人的神智。
但墨黎年少时就习惯了承接这种痛苦。
难说他当年没有疯,难说他的人格不是从混乱中重塑的,但他从来都没有追根溯源的执念,更无所谓自己的来处自己的归处。
他现在只是追寻着歌声向前走,想搞明白沙野为什么会唱歌。
然后,他走着走着,越走越累,越走越慢。
仿佛皮囊塞满沉疴,仿佛躯壳填充痛苦,血肉模糊的双脚被粗糙的石块磨去皮肉,支撑着伶仃骨架的力量并非出于自身,反倒像是有根冥冥中的绳子,拖扯着他向前,于是周身的风脚下的地都在都在托举他掣肘他,推搡他向前。
墨黎一度完全融入这种情景,成为一个被死地摆布的小可怜,直到听到遗落在这条路上的细碎心声,认知出现偏差,自我意识冒头,他才明白过来自己是在走别人走过的路。
那个在这里留下了深刻印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