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害怕。
是渺小者在面对某种宏大事物时,本能的退缩。
招秀可以不畏惧尊主,不畏惧姬胜雪,因为她觉得他们不会把自己杀掉。
可她做不到像岳元朔挥刀斩天命那般的决绝与大无畏她难免会想,他是因为经受了,看透了,跳出了,所以才有那般胆量。
而依然受缚之人,是没法做到不畏惧命运的。
招秀依偎着纸人犹如惊弓之鸟。
“紫微大帝……岳元朔……”她低低地、艰难地说,每一个词都带动她的震颤,“所以,他不是创造……他是在……复苏……?”
纸人难得沉默了片刻。
她比他想象得还要聪明。
或者说,她了解得太多了,以至于听到这么一篇《帝典》,竟然就开始猜到埋没的历史真相。
岳元朔所走的道路,在上古已经存在过,所以郁境这片土地当然是会允许它出现的这也是天命促使“紫微星”登临高处所凭借的。
可那个时代太古老太久远了,现在的郁境没有它生长的土壤,一个得天独厚的岳元朔都只能饮恨。
最终还是安抚似的拍了拍她的背。
“嘘。”它说。
招秀就知道,自己的猜测切中要害了。
她眼睛睁得极大,神情有片刻的恍惚。
一下子涌进她脑袋里的思绪比身体的负荷还要刺激。
“你为什么要教给我……”招秀定定地看着它,“尊主……为什么允许我……”
纸人说:“我想看看你能创造怎样的可能。”
它也用了“创造”这个词。
招秀猛然意识到,它之前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尊主认为她走的路与岳元朔、秦顾他们有着根本区别。
她从没有这么清醒过。
也没有这么糊涂过。
她的脑子好像与身体割裂开,变成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个体。
尊主不仅与她所想象的完全不同,而且比起想要摸清他的立场、目的、缘由,她更想要摸明白,自己走在怎样的路上。
纸人开口:“自家园子里的花长出了出乎我意料的品种,我当然不会剪掉她。”
招秀喃喃:“你会锄草、浇水、施肥,看她最后会开出怎样的花……”
纸人笑着摸摸她的后脑:“悟性真高。”
招秀不知道哪来的力气,死死抓住它另一条手臂,睁大眼睛:“药……下一瓶……”
她已经受够了迟迟不激活的咒印,按部就班比凌迟更糟糕,现在她更想要加重药效,一了百了。
结束了这场折磨,她要去解决更大的、更深的困惑。
她甚至有些期待解惑之后的世界。
纸人安静了一会儿。
但到底没说什么,它起身抱起怀里的人,走了几步站到木榻边,弯腰把人放下。
第三个瓷瓶放到她手边。
它要抬手的时候招秀又抓住它的袖子。
“你认识……席殊吗?”
纸人沉默一下,回道:“认识。”
正如她所想的,席师一定有个了不得的身份,他隐在扶风山,不定是避仇。
招秀深呼吸:“……我会死吗?”
纸人面对着她,意识到她好像已经猜到这个“蛇灵玉”问题很大极难解除。
“不会。”它肯定道。
招秀信了。
她仰头喝下了第三瓶药。
纸人无声无息退回去,席地而坐。
它身上留下了不少水渍,因为是素白的衣裳,所以更加鲜明。
但是看不到,总归装作不在意都要坦然些。
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