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的、甚至是无助的这完全出乎了他的意料。

问题是他完全想不到她究竟怎么了。

扣着她的肩臂许久，也要跟着全身僵硬无措起来，最后仍旧只能说。

‘莫怕’

怎能不怕？！

招秀怕死了。

她曾有过思量，关于这世间的灾厄。

郁境的动荡归根结底还是元气的动荡，而天灾的根本原因也在于元气散逸与失衡！

既然天柱破损成为不可阻挡的趋势，按理说，如果有办法釜底抽薪，在维固山河的基础上、彻底剥离元气的影响，那么郁境也会得到稳定。

可当时的她只能私下思索，却不敢透露哪怕一分。

因为这是绝对大逆不道之想。

如若元气消失，首当其冲的，就是修道界！

天下修士如若失了元气，何来入道，何来长生，何来窥望山巅？

最重要的是，这哪里是人力所能做到之事！

招秀将这种思量视为无稽之谈。

直至现在，陡然惊觉。

人力确实不可为，但……若是天命主导呢？

天命想要治标治本，所以就生出一个岳元朔！

而岳元朔，完全契合她曾设想的伟力！

于是一切就豁然开朗。

天命是想要以人之道来取代天之道！

天命想去除天柱，散去元气，彻底解决郁境大患，所以需要一位可以调动四方山河、主导天运的人主，来承接天地秩序变更后的新秩序！

那就是岳元朔要做的事！

……所以祭天必然会失败。

所以岳元朔最后会落得那般惨淡的下场。

因为这是在与整个修道界为敌啊！

他怎能不败？

怎能不败？

窥破这种秘密，叫招秀惶恐不安。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

她竭力想制止，却压根阻不住滚滚而来的思潮。

天命想要的，修士不想要。

郁境的山河水土本身就会蓄积一部分的元气，这就足够人间生灵轮转循环，只有修士才需要天柱，才需要天柱涵养的元气。

天命要舍弃天下修士，可修道界怎甘断了自己的根基，顺从天命所想？

一人难以违抗天命，但若是天下修士、天下生民皆违抗呢特别是天命可以被蒙蔽被误导的前提下？

这就是真相！

这就是真相！

答案瞬间势不可挡，冲垮了她所有想要逃避的念头，以浩荡之姿出现在她的脑海！

祭天失败了，因为岳元朔被硬生生降格为蛟，被镇压在深渊悬棺之中，天命想要创造的新秩序并没有实现！

祭天又成功了，全郁境都知道紫微星祭天，尊主合四方天柱为命天柱祭于中央，天地秩序得以稳固，为了感念紫微的功德，天下都以“紫微大帝”的名讳来供奉他！

那口悬棺必然与命天柱有关。

而且，生民祭祀实为镇压的一部分，天下人越是记得紫微功德，那困束悬棺的锁链便越强大。

要知道，天命说到底还是人之气运，生民的意志当然可以夺天之意！

所以，祭天不但是一场阴谋，而且是一场逆天换命的骇世创举！

招秀瑟瑟发抖。

她好像被掠夺了心神，以至于在这等浩瀚宏大的叙事面前，要恐惧得无法自已。

谁做的？

谁做的？

谁做的？

岳元朔唯恨季潮生，怨念横生只想找季潮生报仇……但她知道，一定有哪里出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