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是受伤导致说话不流畅,也非害怕而说不出话来,只是她在努力遏制昏睡的冲动。

人在很想睡的时候,神经总是很迟钝的。

而且她的精神疲累也已近乎实质化那个山神之梦中充溢着太多的安眠气息,正在源源不断侵蚀她的神经,想叫她也跟着一道睡去。

所以她的胆子反而大到不得了。

“我为什么要受死?!”血红色的翳如同活物般攀爬满眼球,他低着头,浑身的气势压抑得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

“你,该死啊。”她说。

他该不该死暂且不能评定,她不怕死倒是真的。

岳元朔怒极反笑,忽而听得她下一句。

“因为,当年,祭天是你,主动的。”

忍住困意、忍住不打瞌睡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力气,这叫她的牙关紧锁,脸孔僵硬,恨不得自残以维持清醒。

她说得缓慢,每一个字却比惊雷更震撼。

“你是自愿被封印的。”

岳元朔瞪着眼,再稳的手都开始发抖,掌心一贯,刀刃擦着她的脖子刺进土里,一道血线撕开她的表皮。

血顺着颈项落下去。

伤口不深,没切断她半个脖子已经是控制力卓绝。

“你说什么?!”他的声音恐怖得像是地狱火海滚动的岩浆。

甚至能透出浓稠与血腥的意味。

要害部位的疼痛与威胁感,反而给了她一些清醒。

招秀勉强撑起一些精神:“你只想着,复仇……所求的,也只是杀死,季潮生……可你,从未想过,打开,悬棺……解开,封印。”

她撕扯着嘴角,讥讽道:“你自己,都默认不、能、出、来!!”

他僵硬地弯腰,蹲下来,死死掐住了她的下颌。

用刀都没杀死她,用手还能捏碎她下巴不成,招秀一点都不怕。

她甚至要笑:“孤魂野鬼……何必,作乱,世间?”

岳元朔捏着她的下颌将她硬生生拽起来:“你怎么知道我没试过?”

他血红色的眼离她咫尺之距,那眼底的疯狂张牙舞爪得,似乎要从那眼眶里扑出来:“你怎么知道,我不想出来?!”

“如果,你试过,你就不会,只,报复,季潮……生,”她艰难吐气,“不痛不痒……你,就该,颠覆……人间。”

“你,做啊,你来……啊。”

着力点在下颌上,她很难动口说话,声音颤抖却还在笑:“天下,三十六、名山……一十四,大川……你,那么多,敕令……”

“何不,毁了?”

他的恨意浓烈,但又不够狠厉;深重,但是有针对性。

就像他在悬断山放的一把火,他是能将自己的怨念散布出去的;就像他在九怀江沿岸散布的瘟疫,他是能造成如此大的破坏力的。

但放火烧山,是为抗争天谴。

散布瘟疫,更像是极度渴求元气增益的失智之举。

招秀不得不得出这样的结论:他不愿毁去这世间。

所以多么可笑,他明明说人间欠他的,就算变成炼狱也是它应得的,可他分明没有竭尽所能报复世间。

多么可笑,即便他没有毁去这世间的想法,他也滥杀无辜,掠夺生灵,犯下种种罪孽。

天谴不罚他,她却一定要他死。

就算杀不了那悬棺中的存在眼前这个,她也必须要他死!

“你是不是觉得,我动不了你?”他脸上是几欲嗜人的疯狂。

可招秀即使动弹不得,也执着给火添油。

“你,不死,就得尊主,亲自动手,”语声含糊,眼睛里的恨意明明白白,“何必,麻烦,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