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黎眨了眨眼,忽然闷笑一声。

他捡起招秀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眼睛微微波动的瞬间,那种天真又无辜的孩子气,似乎就真有了明确的载体。

“没开玩笑哦,”他说道,“因为你明明在邀请我,却连头发丝都在想逃跑。”

墨黎摊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脸上。

就这么蹲在矮榻下面,弯着眼睛看着她。

“你别逃,我不伤害你。”

据说,在野外遇到猛兽,最忌讳的就是转身逃跑,因为越是凶残的兽类,越是难以克制追捕猎物的本能。

正确的做法应是拿起武器,以搏命的气势与之抗衡。

让它害怕,让它忌惮,让它自己后退。

她或许不懂怎么拿捏猛兽,可是她的存在本身,就具备一种叫猛兽都得不得谨慎斟酌以应对的力量。

招秀却全是不知所措的慌张。

野兽的保证能相信吗怀疑就意味着不信任。

她看着他,并不敢动。

墨黎的脸孔非常精致,但总是有种冰雕木刻般的漠然,特别当他什么表情都没有的时候,更有种他并非活物的错觉,所有的情绪只是流连体表的一些伪装,仿佛某种套着人皮的鬼物。

一般人不是被他气死,就是只想远离他,很难清晰感受到他骨子里的这种森然。

但人的行为对人对己都是相互的。

他扒开招秀所有的抗拒与防备,要亲吻真实的内里,招秀也就难免更深地触摸到他的里子那道冰冷刺骨、毫无感性因子的魂魄。

如若不是这个人就杵在她面前,已经把她里里外外都给摸了个遍,她定然有多远跑多远,宁肯翻脸也不敢与他有更多的接触。

就像她见到他时的第一直觉不要引起他更深的兴趣。

猛兽玩弄猎物,也同样具备狡猾残忍的天性。

对大多数东西,他只是漠然而已,对他感兴趣的东西,他反倒会更加危险。

即便现在被迫跟他绑起来,招秀想要找机会脱身的意图一直没有改变。

她好为人师的脾气还没有泛滥到、将这种人都纳入教导范围的地步,尊主可以用自己的偏爱与放任来尝试塑造他,她不行。

她自私又懦弱,只想自保。

藍/笙 所以,她可以为了保命接受与他交合,可以为了解除咒印主动邀请他,却始终没有改变那种畏惧与逃离的心态。

人是这世间最复杂的东西,招秀见过那么多人,都不敢说自己有一丁半点的熟谙人心,就像她现在也判断不出来,这人是由衷这么保证,还只是引诱她放松警惕。

她对人都不敢付诸全部的信任,更何况是对随时都能扼断她喉咙的凶兽。

墨黎的天性分明比野兽更凶残,他还具备比野兽要强悍得多的杀伤力。

“不要开玩笑。”她又重复了一遍。

停顿了一下,声音微微放软,隐约有示弱之意:“墨黎,别戏弄我。”

墨黎安静了许久,叹了口气:“……真是狡猾啊。”

“明明动不动就要我闭嘴,现在却非要我说得那么明白。”

他有时候确实不能理解那些曲曲绕绕的东西,但他野性而天然的直觉,却叫他在窥探人心方面无往而不利。

“我不能做哦。”那双漆黑的瞳眸无所波动,直勾勾望着招秀,“一旦我真做了,你就有更多理由讨厌我了。”

“你会憎恶我,鄙视我,不顾一切远离我。”

墨黎弯了弯眼睛,接着说道:“我不会踩中陷阱的。”

昏暗的屋中顿时陷入可怕的静寂。

话题的危险程度叫她瞬间警觉……可这确实是她从来没想过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