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云覆雨,天经地义。我便是恨他至深,也不得不承认,他所说的不无道理。譬如天门宗之于其他门派,又如周念之于这帮散修。
“苏先生是我天剑阁的恩人,诸位如果真要为难,周某必定奉陪。”话已至此,自是没人再敢上来,纷纷悄然散去,这场闹剧便这般草草了结。
待人群散开,我强打精神,朝周念作一揖:“多谢周长老相助。”如果他不站出来,今日我要脱身,必然得出手。到时候,此地就没有我容身之处了。
“苏先生莫称长老。要说多谢,也是我该向……先生!”周念话音顿止。
原是我近日里修炼不顺,方才激动之下,真气更是紊乱,现在丹田里好似有无数的虫子在啃咬。我将忍多时,脸色与死人无异。
周念看出端倪来,他忙拦住我,大弟子严峥也从人头里蹿出,与他师父一起把我带到他们落脚的客栈。
香火燃灭了又续,白烟袅袅,周念为我施功足有二个时辰。
收功后,周念叫来弟子。
严峥推开门,将熬好的汤药奉给我。我虚弱嘶哑地说了句“多谢”,颤抖的手刚要接过药碗,那少年却不怕我:“苏先生,还是我来罢。”
他一手捧着碗,一手扶着我让我喝下。
此举,令我想起当年,我身负重伤回到苍翠峰,谢天澜为我疗伤,周念则捧着药碗喂我服下。如今在我身旁的,成了周念与他的弟子。
原来,十五年的光阴,真是这般久远。
我气息顺当以后,周念本欲让我休息,我却先开口道:“若周长老是为了报我一份人情,那这份人情已算两清。今夜如此叨扰,待天亮我定会离开。”
周念一副早知我会如此的神情:“苏先生,恕周某直言。你的筋脉虽是真气冲盈,可水慢则溢,若是无法消受,迟早会爆体而亡。”他叹道,“错在周某修为有限,只能为先生疏通一二,这修行之法……”他到底是不知妖修如何修炼,也不知我体内的妖丹深浅,仅察觉有一丝异样,却并未对我刨根问底。
“想来先生也知道,现如今不比过去,天洲灵气日渐匮乏,常人要修行已经是难如登天。先生有旧伤在身,更需要灵脉充盈之地。蓬莱山虽好,大小灵脉却被各方小门小派截去,镇上人烟嘈杂,不利于先生养病。”他娓娓说,“诚如先生所说,周某所行所言,是为报答人情。当日多亏先生出手,才免我弟子数人遭难,我周念虽人微言轻,却绝非知恩不报之人。先生若是信得过我,可同我与弟子到乱石峰,修身养息一时。”
我真没想到,周念说来说去,竟是要请我到天剑阁去做客。
说起天剑阁,虽然那是我曾经的师门,我却是恨意远甚于怀念当初,多亏那些道貌岸然之辈,将我扔下天坑,我这才与慕……
我打断他道:“在下原本不过是俗界一个小门户的弟子,纵然再无见识,也知道天剑阁是什么地方。”哪怕重活一世,我刻薄如旧,“素闻剑修嫉恶如仇,我不过是个贪生怕死之人,为了活命堕落成妖,可不敢染指你剑门圣地。”
不料,周念对我一番恶言置若罔闻:“我猜苏先生想进城,是有要事处理,既然如此,那就更应该保重身体。至于天剑阁门内,更不需要挂心,有我作保,决不会令先生有任何不快。常言道,留得青山在……其他的,再徐徐图之,又何尝不可。”
听到此,我不由心念一动,望了一望他。
留得青山在……到底是谢天澜教出来的徒弟。
周念知晓我已然动念,就不再赘言,起身告辞。
而我整夜不眠,脑海里所想的,一忽儿是周念的话,一忽儿是当日天都城,那个骄傲的少年的身影。
我自己的身体,我再清楚不过。我体内的这个妖丹源自上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