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中,我用灵气贯通你的筋脉,每日六个时辰,持续二十五个日夜。”他略有停顿,又接着说,“你六脉溃损,以我之灵气强行打通,痛楚将甚。”
我听得似懂非懂,却也忙点着脑袋:“我不怕,我可以忍的。”只要是他叫我做的事情,就算怎么样难,我也一定会为他去做的。
他眼中有些掠影一纵而逝,之后便轻一颔首。开始之前,我终究是没能忍住,唤他道:“无尘。”男人一止身,我暗暗揪紧了手指头,仍是鼓足了勇气,问说:“我……能不能,问你一些事儿?”
无尘似乎早就知道,我定然会对他开这个口。他没有犹疑地道:“问罢。”
见他如此,我反而是更加畏缩起来。可如果不弄明白,我心便越是难安,只觉自己无处可依,迟疑再三,我还是问:“我与贺兰芝,真有这一番纠葛?”
他只答了我一声:“是。”我也猜是这般,然而真正令我在意的,并非只是我和贺兰芝之间的关系,而是另一件事。
“那我,”我看着他,“真的……是妖么?”
即便我不记得过去,心里也明白妖者,于正邪夹缝中生存,是最可憎、也最可悲的东西。我清楚地听见,那日贺兰芝说过,我不是人,而是一只妖。
须臾,我便听见他应了一句:“是。”
听到这个答案,我十指揪了揪紧,心头隐隐渗出一种苦酸的感觉。莫怪,无尘从不许我轻易下山,便是带着我,也要将我身上的气息隐去。我又想到那一日,天门宗弟子如何看我跟他,无不是觉得别扭诡异,原是……症结在此。
我心绪极乱,可依旧不肯死心,心里带着一线希望,抬头问他说:“那、那妖……是不是,真的不可以和仙者在一起?”
无尘向我望了过来。那眼神淡漠至冰凉,这让我恍惚觉着,这个样子,其实才是真正的他。我听见那清冷的声音:“妖者,窃取天地精气而生,三界生灵,唯有妖族需依附他人,方可存活。”他看着我,冷然道,“无论与谁,皆是殊途。”
即便是我心里早就知道答案,可与听见无尘亲口说出,仍是不同的。我原本还有一丝丝奢想,他会和别人,不一样。
我只觉胸口好似被人剜去块肉,脸上却强作言笑,胡乱地朝他点着脑袋:“我知道了,无尘的话……我定会记住的。”
之后,他别开眼,说了一句:“宽衣。” ?
《被嫌弃的受的一生》 (二十二)上
他别开眼,说了一句:“宽衣。”我一脸怔愣地站着,直到又听见他说,“莫耽误了时辰。”
我这才确信,自己并没有听错。
“……嗯。”我僵硬地一点脑袋,之后,就再没有犹豫。不到一会儿,我就褪尽了身上所有的遮蔽之物。我在一个男人面前,全身赤裸,不着寸缕,明是该觉得凉,可我却觉着自己由头到脚,整个人都在发烫。
无尘仍然没有转过来看我:“去水里。”
我踏进水雾之中,俯下身子,赤足一碰到滚热的泉水,就往后回缩了缩。这热池不算大,水深不过正好淹没我的胸膛。待我半身潜入水里之时,我便听到了来自身后窸窸窣窣的动静。我背对着他,一直低低垂着眼,转也没敢转过头去。
烟气熏着我的脸,便是不照镜子,我也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羞人的模样。从我有记忆以来,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无尘。他就像是一座巍峨的孤山,只供人仰望,不可亲近,但是这些日子,我与他朝夕相对,也看到了许多他不同于外表的那一面。
我清楚无尘的为人,他命我褪衣赤身到水里,必有他的道理。就算他才刚告诫过我,人妖殊途,命我不得生出那些要不得的妄想,可在此时此刻,我又到底该如何,才能做得到心如止水。